贺育锋
“育育,你明儿回来看你爸不?”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我没有迟疑,答道:“妈,我回!”她接着说:“那明儿晌午我给你爸擀碎面,你十一点接我。”
明天是周六,我已安排了别的事,本打算周天再去陪父亲。可母亲这一问,改变了我的计划,我心里虽掠过了一丝不情愿,但我也不好跟她说什么。母亲除了拥有天下母亲共有的慈祥与温柔外,性格中更多的是敏感和多愁,她时常羡慕别人。
父亲这次生病,母亲望着同病房的人总是叹息着说:“你看人家一个个病都轻了,你爸咋还不见好哩。”两个多月来,父亲因脑梗一直住院。我常与母亲通电话或见面,话题多是陪护父亲的问题。有时,我们会因意见不合而闹别扭。
我请了一位24小时的护工,在医院的科学治疗和护工无微不至的护理下,父亲一天天好转。之后,父亲进入康复科三四天后,我便回了西安,周末去渭南陪他两三天。一来替换弟弟,二来让护工稍作休息,三来处理琐事,并与医生及时沟通父亲的病情。在这个期间,我能耐心与父亲说话,给他讲讲新闻,引导他回忆往事,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自三月前父亲突发脑梗以来,母亲便一直寝食难安,时时叹息,爬满皱纹的眼角混着疲惫的泪。见她如此,我心痛难忍,却只能强忍眼泪,不让她看见我的脆弱。
母亲先是怕父亲醒不来,待他睁眼,又担心他好不了,更怕他受疼遭罪。其实我们兄弟的心情何尝不是和母亲一样?母亲丢不下父亲,恨不得时刻守着他,盼我们如“门神”般护其左右。
她尤其担心父亲醒来找不到家人,怕护工离开时父亲乱动。因此她一进病房,便久久地站在父亲床边,贴身相伴。她与父亲说话、嗔怨,不忍逆他心意。可父亲一见母亲就更加任性,要下床、要吃饭,要干这要干那,格外难管。
母亲终日用最大精力和爱去照顾父亲,一站便是好久,这不仅使她的腰腿病更加严重,也无意妨碍了护工的正常护理工作。护工虽专业,母亲却总觉外人不如子女贴心,每每欲言又止。母亲以这种我们理解却多余的方式宽慰自己,唯有如此,她才觉得安心。可她已八十二岁,为缓解母亲的殷切之心,我们兄弟常接送她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我们既担心她的身体,又不得不顾及她的感受,这种矛盾常令人焦虑。
因此,父亲病床前常见这样一幕:母亲一手为父亲擦洗脸颊,一手抚着弟弟的头,或挎着我的胳膊。她既心疼父亲,又不忍儿子受累,还对护工带着一丝不放心甚至偏见,可自己却心余力绌。
这就是母亲的心思,难以排解,无法释然。我想,待父亲逐渐康复时,母亲应会放下心来,为他继续准备餐食、洗衣缝补等,与他携手共度余年。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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