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声
岁月遵循自然规律,四季有序轮转。春去夏来,秋尽冬临,冬日恰似一位白胡子老者,步履蹒跚,缓缓步入人间。
乡村的田野一望无垠,黄土裸露,少见绿意。麦子刚播种不久,许是畏惧严寒,地缝里的麦苗探头探脑,不敢舒展腰身,盼着一场大雪降临,为自己盖起厚厚的“雪被”,安稳过冬。
远山近岭尽是树枯草黄,裸露出青褐色的山体。西风凛冽,几只寒鸦栖在村前大道旁的古树枯枝上,对着昏蒙的天际啼鸣,颇有“老树枯藤昏鸦”的意境。猎人带着几只细狗,在空旷田野上狂奔,紧追一只仓皇逃窜的野兔,一旁的孩童们伸出冻红的小手,高声起哄喝彩。村前的小河已然瘦减,水声低沉,没了春日的欢畅、夏日的奔放与秋日的洒脱。
玉米脱粒、豆荚晾晒、柿子采摘、萝卜入窖、酸菜腌制,忙活了一年的庄稼人,仓廪充实,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憩时光。他们悠然开启乡村冬日的慢生活,逢集之日,远近乡民络绎不绝地赶往集市。有人提筐土鸡蛋,有人背几升粮食,有人挑一担中药材,有人赶猪羊,有人拎着鸡公,在集市上自由交易,换得钱币后,购置日用杂物、农用器具,给孩子买新衣,给妻子添期盼已久的物件,再到饮食摊大快朵颐,慰藉辘辘饥肠。归家时,总不忘给家中老人捎带点油糕或火烧。
冬日农活稀少,乡村的传统庙会愈发密集。东村“老爷会”、西村“菩萨会”、李村“土地会”、张村“财神会”,轮番登场,将悠闲冬日排得满满当当。乡间水泥路上终日人潮涌动、车马不绝,穿红着绿的少男少女相互追逐嬉戏,众人争相涌向庙会中心,只为看大戏、凑热闹、购吃食。
村里的老人们闲来无事,便三五成群地靠在新农村的粉白墙上“晒暖暖”、话家常、论世事。中青年妇女则早晚聚集在村中心广场跳广场舞。正跳得起劲时,常有三五岁的孩童突然加入队伍,学着大人的模样扭腰摆臀、蹦蹦跳跳,逗得一旁围观的老人们指指点点,笑弯了腰。
寒冬腊月,从城里打工归来的小伙儿耐不住寂寥,便相约好友“打平伙”。大家各出其力:家中有灶的主动提供场地,苞谷酒现成可取,张三带来米面,李四拎来清油,王五从自家菜园采摘葱蒜姜,赵六抱来干柴。一时间,油盐酱醋柴米菜样样齐备,众人分工协作,剥葱捣蒜、淘米切菜,各司其职。片刻后,饭菜就绪,家常菜肴盛于大陶盆,米饭舀进海碗,众人围坐一圈,开怀畅饮、尽情闲谈,将尘世间的贪念、浮华与生活中的烦恼忧愁抛诸脑后,尽享神仙般的自在。
夜深人静,鸡啼破晓,一束晨曦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打平伙”的汉子们才察觉天已大亮。酒足饭饱后,众人拱手道别,伸个懒腰,各自归家。
冬日的乡村,这般闲适惬意、别有韵味,怎能不让常年困在城市里的人羡慕呢!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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