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给窗台浇水时，指尖忽然触到一片柔软的嫩黄——那盆去年冬天险些枯萎的乙女心，竟在老叶的褶皱间，悄悄顶出了新叶。像个攥着拳头努力生长的小家伙，嫩得能掐出汁水，却偏偏要从枯褐色的旧枝里钻出来，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我总想起去年深冬的某个清晨，推开阳台门时看见它的模样：叶片皱得像揉过的糖纸，边缘泛着焦黑，连最粗壮的枝丫都蔫头耷脑，风一吹就晃得可怜。我蹲在窗边叹气，想着大概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却还是忍不住倒了点温水，把它挪到能晒到太阳的角落。那时的我，正陷在项目失败的沮丧里，每天加班到深夜，回家路上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总觉得连脚步都沉得抬不起来。

　　可这盆乙女心偏偏不认命。初春回暖时，它最先舒展开的不是新叶，而是把原本皱巴巴的叶片慢慢撑平，像人在困境里先稳住心神，再悄悄积蓄力量。我开始每天早起十分钟看它，看着它的叶片渐渐饱满，从灰绿变成浅蓝，再染上淡淡的粉边。就像那些日子里，我慢慢捡起散落的方案，在咖啡馆里改到暮色四合，在同事的鼓励里重新梳理思路——原来生活里的坚持，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冲锋，而是像这盆多肉一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点点把“不可能”熬成“还能再试试”。

　　有次加班到凌晨，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却看见楼下的环卫工阿姨已经在扫落叶。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很轻，她弯腰捡起卡在砖缝里的塑料袋，动作慢却很稳。看见我，她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指了指台阶：“姑娘慢点走，刚洒了水，别滑着。” 路灯的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竟像撒了层细碎的星光。那一刻突然明白，生活从不是只有我们在努力：早餐店的老板凌晨三点揉面，快递员顶着暴雨送件，就连墙角的野草，都要在石缝里寻着一点土就生根——所有在平凡日子里不放弃的人，都在悄悄发着光。

　　如今那盆乙女心已经长得很茂盛了，新叶层层叠叠，把旧枝的痕迹都藏了起来。我把它搬到书桌旁，写方案累了就看一眼，看阳光落在它粉嫩嫩的叶片上，像看见无数个“再坚持一下”的自己。原来励志从不是遥不可及的口号，而是窗台绿植的默默生长，是深夜路灯下的一句叮嘱，是我们在困顿里不肯低头的每一个瞬间。

　　就像此刻，风从窗外吹进来，乙女心的叶片轻轻晃动，新叶上的水珠滚落到旧枝上——那些曾经的枯萎与艰难，都成了滋养成长的养分。生活或许不会时时顺遂，但只要我们像这盆多肉一样，守着一点希望，攒着一点力气，总会在某个清晨，看见属于自己的那片新叶，悄悄绽放出光亮。(陈卫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