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霞
吕志军的《一条鱼的歌唱》是一部浸润着乡土温度与生命思考的散文集,全书以“遇见”“看见”“想见”为辑,串联起汉江的波光、小人物的灵动与教育的褶皱,在思想、结构、语言、艺术四个维度构建起独特的美学空间,让读者在字里行间触摸到细微生活里的诗意。
吕先生善于在烟火气中锚定生命的重量。这部散文集中的思想之美,藏在对“平凡”的敬畏与深挖里。他不追逐宏大的叙事,将目光牢牢锁定在细碎的人与事间,如做毛笔的老吕、骑三轮车的母亲、吹单簧管的老人,这些小人物的生命轨迹,成了他叩问生命意义的支点。老吕(《怀念一支笔》)用一生践行“做笔如做人”,梳毛时剔除每一根秃锋,捆扎笔头时“紧了又紧”,受伤后仍哼着秦腔坚持劳作,这种对手艺的坚守不仅是工匠精神的具象化,更暗含着对坚守本身的敬意,在快节奏时代“慢下来的认真”恰是对抗虚无的力量。
对故土汉江的深情,是思想美的另一重底色。《汉江:一条鱼的歌唱》从“水在山北称河,水在山南称江”的地理界定切入,串联起汉江的历史(牛郎织女传说、三国英雄)、生态(清澈的水、芦苇的羽衣)与民生(浆水菜、酸菜鱼),更直面工业化对汉江的伤害,继而书写汉江的涅槃:关停污染企业、生态修复工程让“彼美汉东国,川藏明月辉”的景致重现。这种书写并非单纯的怀旧,而是对人与自然共生的深刻思考。汉江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母亲河,更是文化与生命的血脉,守护汉江,便是守护民族的根与魂。
作为一名教师,我更敏感地发现吕先生对教育本质的追问。《三个故事:教育的发生》中的小婷为环卫工选长手套的善良、唐老师坚守山村教学点的执着、温馨独自跑完赛道的倔强,都指向一个核心:教育不是分数的堆砌,是“内心的唤醒”。《教育改革,须推翻新“三座大山”》则直言批判扭曲的政绩观、畸形的价值观对教育的戕害,呼吁“学校安静地矗立在绿荫之中,没有应接不暇的检查”,这种对教育本真的呼唤,让文集的思想突破了个人记忆,延伸到对社会问题的关切,这些让其思想美更具现实穿透力。
文集的结构设计暗藏巧思。“遇见”是感官与记忆的相遇,聚焦“具象的邂逅”。遇见二环桥下吹单簧管的老人,遇见汉江的鱼与芦苇,遇见乡邻、美景。这些遇见不刻意雕琢,如生活节奏般自然流淌。“看见”则是对生活与文化的“深度审视”,从具象事物延伸到对现象的思考。看见卖毛豆的残疾青年,鱼缸里的清道夫与食人鱼,娃娃书里的童年,也看见教育中的功利与浮躁。《电影五题》通过解读《肖申克的救赎》等影片,追问“自由与体制”“理想与现实”的关系;《揉沙子与看风景》以“眼里揉不得沙子”为喻,探讨待人处世的宽容与坚守。这些文章跳出个人记忆,转向对普遍生活现象的剖析,让结构从“私人叙事”走向“公共思考”。“想见”辑是对“理想与未来”的追问,聚焦教育与精神成长。《三个故事:教育的发生》构成理想的教育形态,《家委会是个什么会》反思家校关系的边界,《伟大的开端》点赞“好人教育”的实践。这一辑承接前两辑的观察与思考,将“遇见”的感动,“看见”的问题,转化为对“理想生活”的向往,形成“观察-反思-向往”的闭环,让整部散文集的结构既有层次感,又有内在的逻辑张力之美。
文集的语言兼具泥土的厚重与流水的灵动,既保留了陕南乡土的鲜活气息,又不乏诗意的凝练,形成独特的语言美学。乡土语言的运用让文本充满生活质感。《乡人》中“碎怂”“沟子”“装花鬼”等陕西方言,精准还原乡村生活的语境。方言与白描结合,让人物形象瞬间立起;诗意的想象温柔得让人心颤,动作细节的白描精准而质朴,凝练的句子则承担起生命的重量。
“一条鱼”是贯穿全书的核心象征:汉江里的鱼,既是汉江生命活力的象征,也隐喻着平凡生命的“歌唱”:作者生长于汉江之滨,“隐居”文字,所见、所闻、所思皆是“鱼的歌唱”,这种“不刻意的深情”,让作品的艺术美更具感染力。
纵观整部文集,吕先生以思想为魂、结构为骨、语言为肉、艺术为韵,将乡土记忆、生命思考与教育关切熔于一炉,让我们看见:汉江的波光里跳跃着民族的血脉,小人物的衣褶里藏着生命的力量,平凡的生活中闪烁着不朽的诗意,让每一个读者在作者的文字咏唱中,重拾对生活的热爱与对生命的敬畏。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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