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军平

　　周六，下了两天的春雨终于停歇。妻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为中午的饭菜犯愁，显然已对机关食堂的菜肴感到厌倦。我站在家属楼的阳台上，目光穿过窗户，远眺着公路段后的青莲山。山坡上，春芽悄然萌动，生机盎然。刹那间，我的思绪被拉回二十多年前，在柳坡道班拾地软的那段难忘时光。

　　我那时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柳坡道班。道班地处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最近的良舍村还有三里地，平时买个日用品、蔬菜都很不方便。有时买来的蔬菜吃完了，我们就只能采摘路畔的野菜充饥。

　　记得也是三月，道班的灶上好几天都没蔬菜了。恰巧下了一场春雨，当时段部对道班的要求并不严格，下雨天不用上路巡查，于是，班长老胡带着我们几个青工，去道班斜对面的山坡上拾地软，填补蔬菜的空缺。

　　雨后的山峦，清爽宜人。树梢和草丛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脚下的泥土松软而潮湿。我们跟着班长，朝着道班对面的山坡走去。班长问我：“军平，你知道地软是什么吗?”我挠挠头，说：“小时候听我妈说过，地软是羊粪蛋变的。”这话一出口，大伙都笑开了。

　　班长笑得直不起腰，解释道：“傻小子，地软是菌藻类植物，咱农村人叫它地皮菜。它长得像木耳，但比木耳薄、嫩，颜色是墨绿色或褐色。你看，天晴时它藏得无影无踪，只有在雨后才会出现。这是大自然送给咱山里人无污染、无公害的野生蔬菜。”班长接着说：“别看它模样不起眼，营养可丰富了，含有蛋白质、氨基酸、钙、铁等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还能滋阴润肺、解热明目呢。”

　　我们这些在关中道上长大的后生，小时候只吃过妈妈做的地软包子，却从未见过地软的模样。这还是我第一次拾地软，心里既新奇又兴奋。我手里攥着塑料袋，跟随班长，顺着山坡的阴面，在草丛里仔细寻找地软的踪影。

　　一边听老班长讲述地软的由来，一边忙着捡拾这大自然馈赠的美味。老班长还叮嘱我们，刚捡回来的地软必须用清水多洗几遍，把上面的泥沙清洗干净，再放锅里煮熟。

　　当我们满载而归回到道班时，炊事员已将面团发好。她将洗净的地软和炒熟的鸡蛋分别切碎，混合搅拌成馅，包入软软的面皮中。二十分钟后，热气腾腾的包子出锅了，香气四溢。咬上一口刚出锅的地软包子，地软的脆嫩与鸡蛋的醇香完美融合，回味无穷。有时，炊事员还会为我们烹制地软炒鸡蛋，口感清爽可口，别有风味。

　　时光荏苒，离开那个充满回忆的道班已多年。如今，地软炒鸡蛋和地软包子已成为各大饭店招待客人的特色佳肴，成为市民们解腻、清肺、养生的健康选择。

　　在道班养路的那些年，虽然野外工作艰辛，但每年春天能品尝到鲜美的地软，心中便充满了幸福。岁月匆匆，那段捡拾地软的时光早已远去，却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