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毅 张亚东

　　那天宴请一位从外地回来的工友，正在餐厅外迎候客人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扭头看去，是丽云。没等我答应，丽云已经从二三十米远的地方跑了过来，冷不防紧紧地抱住我：“瑞东，好多年没见，太想你了，梦里都是你!”丽云大声说。虽然多年没见，也不至于这么夸张，我觉得丽云多少有点做作。

　　吃完饭，工友们相继离开，只有丽云一个人留了下来，并且指明道姓要坐我车回家，看样子有什么话要说。果然，刚一上车，丽云就急切地说：“瑞东，我要向你郑重道个歉。”“道什么歉呀?”我有点意外。

　　“咱那会儿在矿上的事。”丽云说。然后，丽云给我说了一个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1991年夏天，我刚到矿山工作不久。那天早上下夜班后，我匆匆忙忙把洗好的工装搭在宿舍外的晾衣绳上后就去睡觉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当我兴冲冲地跑到外面收工装时，却发现工装不见了。急忙四处打听，有人说好像是丽云收走了。在丽云宿舍，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件挂在墙上的工装。“你是不是收了我的工装?”我顾不上客套，直奔主题。“没有呀。”丽云一脸无辜。“墙上这件工装是谁的?”我盯着丽云问。“我的。”丽云毫不含糊地说。“会不会是我的?”我又问。“这是我的，咋个能是你的呢?”丽云有点生气了。我不甘心，耐着性子解释说我的工装袖口因为磨烂了用蓝线缝过，没想到丽云说她的工装袖口也用蓝线缝过。说起大小，我和她的码数竟也一模一样……

　　半年后，丽云在整理箱子时，发现箱底整整齐齐地压着一件工装，急忙抬头，床上赫然还挂着一件工装，她一下子懵了：“另一件是谁的?”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丽云一下子明白了：“绝对是瑞东的!”想想平时和瑞东的关系那么好，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她后悔没有早一点翻箱子，如果早一点翻箱子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愚蠢的错误。

　　从那天开始，丽云的心里就一直很纠结，愧疚不已。丽云说这么多年来，她晚上常常梦到那件工装、梦到我，她说有几次在梦里正准备向我道歉，就忽然醒来了。

　　丽云说当得知这次聚餐时能见到我，她心中特别激动。其实工装是同宿舍的一位工友替丽云收回来的，工友看衣服像是丽云的，就顺手收回来放在了丽云的床上。“事后我仔细对比过两件工装袖口的针线活，你的针眼稍微大一点，我的小。”最后，丽云羞涩地说。

　　当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完以后，多年来压在丽云心头的压力消失了，那天回到家里，她第一次轻轻松松地睡了一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