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春天一直很干燥，尽管已经桃红柳绿了，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但空气里尘埃飞舞，少了一些春天的婉约润泽。今天忽然一场春雨降临，让人惊喜。
雨像一个巨大的幕帘，悬挂在天地间，冲洗着布满灰尘的城市，也驱走了刚刚露头的春暖。冷风嗖嗖地吹，人们又穿起了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一边急急地赶路，一边躲避着汽车溅起的水花。天空里不见了前几日的蔚蓝，变得灰蒙蒙一片，望不透的苍茫。
恰逢周末，雨天出行不便，只有在家读书。
茶几上放着一摞近期买的新书，随手拿起一本，是贾平凹的中篇小说《晚雨》，真是巧合，这书正符合雨天里读书的心境，于是便一口气地读下去了。
书里写的是一个叫天鉴的土匪杀了赴任路上的知县，自己去冒充当了这知县，在县上与当地一个叫王娘的年轻寡妇的爱恨情仇。全篇文笔细腻，情节舒缓，人物刻画传神。男主人公作为土匪，却要装作知县，其内心的挣扎矛盾可想而知。官场上的风云跌宕，理政过程中的曲折离奇，都在考验着这个土匪的智慧。偶然的机会，他碰见了王娘，这是一个美丽风情且率真聪慧的寡妇。于是，一颗冷酷的心开始温热了，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的天鉴逐渐迷恋上了王娘。一个是土匪冒充的知县，一个偏远小县里独居的寡妇，两人的感情在经过了初期的碰撞试探后，进而持续发展，最后一发而不可收。
当天鉴决定娶王娘为妻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案件，暴露了王娘的身世，原来她早年和自己的公公还有乱伦的行为。在封建社会，这样的家丑足以让王娘崩溃，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哪里还有嫁给知县的资格！于是王娘封闭了自己，再也无颜见天鉴。天鉴为此苦恼不已，万般痛楚无奈之下，自残了身体。
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悲剧，王娘除了自杀外别无出路，天鉴也因自残而暴病身亡。戛然而止的结果，让整篇小说弥漫着凄美悲凉的气息，正呼应了小说的题目“晚雨”的意象。小说的情节像一个传奇，讲述着遥远年代里两个特殊人物的悲情故事，似真亦幻，虚无缥缈，却又是那么真实鲜活。
小说读完了，我心中怅然，黄昏时我走出家门，在晚雨里漫步。下了一整天的雨还在飘零，雨滴在冷风里飞旋，苍茫的暮色里灯影闪烁，人流匆匆。天鉴、王娘的时代已经久远了，岁月的风烟遮蔽了他们传奇般的悲情故事，然而时光依旧流逝如水，人世间多少悲欢离合还在上演，像雾像雨又像风，如同这黄昏时分晚雨中迷离的图景。
□朱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