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采访，听到了许多不为人知 的 故事。巡护员向定乾的亲身经历最为吸引人。那就是——
    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我省秦岭中段南坡的洋县境内，是1995年经国务院批准建立的以保护大熊猫为主的森林和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管护总面积三万公顷。保护区因“秦岭四宝”——大熊猫、金丝猴、羚牛、朱鹮等珍稀野生动物而闻名中外，也是旅游最佳地之一。近日，记者在该局采访时，巡护员向定乾讲述了他在野外观察到的令人难忘的一幕。
    2007年初春的秦岭，春寒料峭，山脉和沟谷都笼罩在水雾之中。向定乾和张永宽组成的监测小组沿水洞沟与柴家弯交汇的山脊例行巡护，沿途随处可见野猪、小麂的活动足迹，一些新鲜的粪便散布在沾满露珠的落叶上，似乎那些野生动物就在附近与人捉迷藏。
    他俩爬上一个海拔1910米小山峰，眺望群山，到处银装素裹，皑皑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耀眼的光泽。沿山脊踩着积雪往前走，一道新鲜的大熊猫足迹出现在眼前。顺着足迹寻觅，在一棵华山松的根部发现了大熊猫留下的标记和三团新鲜粪便，一行新鲜的足迹沿右侧坡面的竹林上了山脊，并在一棵锐齿栎树根部的树皮上留下了肛周腺液、尿液，还散发着浓浓的、酸酸的刺鼻骚味，雪地上留着乱七八糟的足迹和两团翠绿的粪便，粪便表层布满了厚厚的黏液。
    顺着足迹，向定乾来和张永宽来到一个石崖下。这时，从前方右侧的山坡上传来“哼哼”的两声，声音极小。过了十几分钟后又传来“咩咩”的叫声。根据经验，他们判断这是大熊猫的叫声，向定乾对永宽小声说：“估计是母熊猫在呼唤幼崽。”向定乾拿出相机，做好拍摄的准备，从左侧山坡绕过石崖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雪地上又出现了一串羚牛足迹和一串乱七八糟的熊猫足迹，他们爬过几个大石向一个小山包靠近。忽然，在他前面约有四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团灰黄色的物体，仔细一看，是一头羚牛的屁股正对着他俩。向定乾惊出一身冷汗，后退了五六米远，爬到一棵树杈上，羚牛头才转向他，定眼一看是一头雄性羚牛。羚牛用鼻子“呼呼”对着向定乾喷了两声，便冲向左侧的坡面，消失在丛林之间。
    羚牛的奔跑声惊扰了前方斜坡上熟睡的大熊猫，它靠在一棵歪脖铁甲树的根部，抬头向羚牛奔跑的方向看了看，又向四处转了转头接着睡觉。向定乾说，熊猫个体不大，体重约有六十公斤左右，虽然光线暗，但在雪光的映衬下，还是光洁发亮，身上的黑毛显得更黑，白毛显得更白。这时前方的竹林里不断传来哼哼、咩咩或是像两只狗打架一样发出的狂叫，那是几只雄性大熊猫在“决斗”。不一会儿，山包上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从上面走下来一只个头比较大，足有一百公斤左右的大熊猫，远远的便能听到它“呼呼”喘气的声音，它朝着向定乾呆的方向嗅了嗅，才慢慢走向那棵歪脖子铁甲树。在树下停留了一分钟后，来到一棵高大的锐齿栎树根部，抬起后腿像狗一样撒了一泡尿，空气中立刻弥漫着雄性大熊猫的骚味，拉了一团粪便后沿着前面那只母熊猫行走的线路跟了上去。这只熊猫比较健壮，估计是这次打斗比武的冠军。一小会儿，山包上面又响了起来，从上面又走下来一只熊猫，体型比刚才那只小了许多，一边走一边还哼哼地叫着，它也来到那棵铁甲树下闻了闻，跟着前面那两只熊猫进入沟谷的竹林。看来这好像是一只刚才比武战败的选手。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山包上又响起了来，仔细一看上面又下来一只熊猫，嘴里还 “呼呼”喘着粗气，个头比较大，但背毛显的有些灰黄，屁股后面很脏，它走到离向定乾头顶约有五米的地方闻了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定乾仔细一看，这只熊猫缺了半个左耳朵，鼻子中间有个小豁，还长着一个小肉瘤。他小声对永宽说： “这不是虎子吗？”向定乾和北大潘教授在这里进行过多年的研究观察，对虎子特征再也熟悉不过了，便轻声地叫道“虎子、虎子”。但它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奔那棵铁甲树下，又匆匆沿着前面熊猫走的路紧跟了上去，看来虎子今天只能当季军了。向定乾说： “它并不是不认识我，而是情场失意不想理我而已，它今天再也没有十年前的那种威武雄壮的气魄和自信去和对手争夺交配权了。”
    不一会儿，向定乾又看到一只大熊猫急匆匆向小沟右边的山梁爬去，身后紧跟了一只个头比较大的熊猫，是在追赶前面的个体，前面的熊猫被赶到一棵三十公分的锐齿栎树下，它迅速爬了上去，爬到有十几米的地方有个大树杈才停了下来，呆在那儿，扭过头来向树下张望，这时树下叫声连片，看着冠军死守在树下，亚军和虎子都先后来到这棵树下，在附近转来转去，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向定乾来和张永宽绕到山脊上，两侧的树杆上到处是它们的标记物，尿迹、牙痕、卧迹、粪便、足迹，雾气中飘浮着浓浓的熊猫气味，一股比一股浓烈，弥漫在整个山脊附近。这时远处的坡面上又传来几声金丝猴的鸣叫，在他俩的头顶上又传来 “噼哩啪啦”的断竹声，又一只熊猫直接俯冲下来擦着他俩的身边而过，直奔叫声的地方！竹子太密只能看见大熊猫轮廓，个体不大，但速度极快。永宽说，这是今天看到的第五只熊猫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熊猫在一起。下面打斗的叫声有些减弱，似乎只能听到咩咩和哼哼声，向定乾快速沿山梁向下靠近，距叫声还有10米的地方便看见有一棵常绿阔叶树的树冠在不停的晃动。天啊！原来有两只熊猫正在这棵树上交配。向定乾屏住呼吸，激动地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在这棵七米多高的大叶稠树上，一只漂亮的母熊猫头向树下，那只又白又壮的公熊猫正骑在它的身后，用前爪紧紧抱住它的腰，不停地晃动着，嘴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母熊猫幸福地咩咩应着。树太小树枝太细，公熊猫难以保持平衡，只好不停地变换着交欢的姿势，还不时用前爪来抓母熊猫的背毛和腰。树下四周的竹丛里不停地传来 “昂”、 “昂”的叫声，那是一种失落的惨叫，虎子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寂寞，早来到树下，不停地转来转去，偶然把前爪扒在树的根部抬头向上张望。尽管它们呆的地方距大叶稠树只有2米左右，可已经年迈的虎子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和自信爬上去赢得母熊猫的欢心，只好采用叫声和骚扰来表示它的存在，让母熊猫来同情和可怜它。其它几只熊猫都在不停地表演着各自的角色。大约7分钟左右，母熊猫转过头去，用前爪狠狠抓了一下身后的熊猫，试图想从树上下来，身后的熊猫似乎还未尽兴，想用两只前爪再来抱住它的腰，可惜稍微慢一些，母熊猫借机从它的怀中溜下了树，向右侧沟谷竹林里跑去。虎子抓住这个机会，紧跟其后追了下去。竹林里一片骚动，几只熊猫都向沟谷方向冲去，紧接着又是几声狂吼。树上的公熊猫抱着树干，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低着头向母熊猫逃跑的方向眺望。5分钟后，它才从树上慢悠悠的下来，消失在左侧的竹林中。
    向定乾说，大熊猫在树上做爱的行为我也是第一次观察到，但很可惜都没有留下影像资料。2003年春天，佛坪国家自然保护区的雍严格等人也详细观察记录了大熊猫野外发情交配的行为，但都是在地上发生的，像今天这样清楚地观察到大熊猫在树上的交配行为尚属首次。向定乾 口述 柳江河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