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侍女图（富平县房陵大长公主墓前甬道东壁揭取）。

皇家公主多，皇帝女儿称“公主”，皇帝姊妹称“长公主”，皇帝姑姑（皇姑）则叫“大长公主”。在国家文物局日前印发的《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中，陕西有两方墓志跟“大长公主”有关，分别属于房陵大长公主和淮南大长公主。她们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陪伴父亲葬于陕西献陵。

李治的“皇姑”房陵大长公主

在古代，女人们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较少，即便是出生在皇室的公主们也不一定能留下自己的姓名。《新唐书》记载的唐公主多达200多位，很多“有姓无名”。下面要讲述的这位房陵公主，就只留下封号，没留下姓名。她是唐高祖李渊第6女，封号从“永嘉”变为“房陵”，《新唐书》载“房陵公主，始封永嘉。下嫁窦奉节，又嫁贺兰僧伽”。

作为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出身皇室并不只代表着荣耀，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基于政治利益的考虑会被作为筹码使用，李渊19个女儿大多嫁给功臣或用于“和亲”。房陵公主生于武德二年，一生有两次婚姻，武德四年，年仅3岁的她被封为永嘉公主，下嫁窦奉节，窦奉节与李渊的皇后窦氏有亲戚关系。她的墓志上对这段婚姻只用了“封永嘉公主，降于窦氏，琴瑟调乖，如宾敬阕”这几个字。

她的书法爱好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唐代绘画理论家张彦远，在他编著的《法书要录》二卷《论书表》中记录了李渊给这个女儿送礼物的故事：“大凡秘藏所录，钟繇纸书六百九十七字，张芝缣素及书四千八百廿五字，年代既久，多是简帖……是高祖平秦川所获，以赐永嘉公主……”

唐高祖李渊将其获得的名贵书法作品赏赐给永嘉公主，既体现出李渊对公主的宠爱，更反映了公主对于书法作品有着出众的鉴赏力和独特的热爱。而公主对父母也十分孝敬，墓志提到她：“禀性幽闲，因心孝敬。”可能也正是由于这份孝心，使得公主深得唐高祖宠爱，因而“鲁郊筑馆，宠兼汤沐；齐侯执组，礼冠铱华”。

墓志还反映出这位公主是个“学霸”，喜读《诗经》《礼记》等史书典籍。“敦诗悦礼，照史披图。文场翰之奇，体物缘情之妙。故知班姬掞藻，远谢词条；左嫔彤笔，深惭丽则。”墓志所言，唐朝官方对房陵公主的才学评价是不逊才女班昭和左棻的。

“大长公主”的身份，不是指公主到了一定年龄就能自动获得，而是“公主以侄儿为贵”，得满足侄儿已是皇帝这个硬性条件，此外还得有个正式的“封文”才被列入“编制”。待遇也随之变化，大长公主是“正一品”，长公主和公主“皆视一品”。

永徽五年，当时已35岁的房陵公主“离异”，唐高宗李治给姑姑“改封并找对象”，被改封为“房陵大长公主”的她下嫁贺兰僧伽。房陵大长公主的墓志也清楚记载了她和第二任丈夫贺兰僧伽感情和睦。

墓志显示，贺兰僧伽以和房陵大长公主结婚感到荣耀，婚后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贺兰僧伽去世后，公主更是“哀缠朝哭，翻伤对影之鸾；旭日将升，遽惨随轩之雁”。墓志文读来令人悲恸，可见她和贺兰僧伽感情深厚。房陵大长公主卒于咸亨四年，十月陪葬高祖献陵，终年55岁，她的墓志现保存在富平县博物馆。

给太平公主当“荘母”的皇姑奶

在本次国家文物局公布的首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中，除了上面提到的房陵大长公主，还有一位曾以姑奶的身份给太平公主婚礼充当“荘母”，她就是比房陵大长公主小2岁的淮南大长公主。

淮南大长公主李澄霞，是唐高祖李渊第12女，唐太宗李世民的妹妹，唐高宗李治的姑姑。考古工作者在富平县焦家村南发现了她的墓志，墓志显示她生于高祖武德四年，薨于武后载初元年，武周天授二年陪葬于献陵。在哥哥太宗贞观二年加封的“长公主”，在侄儿高宗永徽时代加封为“大长公主”。她一生经历了唐高祖、太宗、高宗、中宗（前）、睿宗（前）及武后时期。

她的墓志特别之处在于由其丈夫为亡妻写墓志铭并序，对公主之生平记述较丰，不仅详细记述了淮南公主的生平事迹，还记载了太平公主、唐睿宗李旦等重要历史人物，另外从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亡妻强烈的思念和缅怀之情，也是目前发现的形体最大、字数最多的一方唐代长公主墓志。

尤其是该墓志记载了淮南公主以姑奶的身份充当太平公主婚礼“荘母”这一细节，这在两唐书及其他文献中是仅见的。太平公主作为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所生的独女，享尽荣华；作为唐代传奇女性，她的故事在新、旧唐书都有记载。

淮南公主墓志中有：“太平公主，帝女钟爱，出降有日，敕追公主，仍赐敕书云：小女出降，故使报知。又具礼同，须有荘母，以姑懿戚，庶屈暂来……公主既承恩旨，当即驰赴，太平公主嫁日，得荘母。”志文讲的是太平公主出嫁前高宗皇帝报知淮南公主并邀请她参加婚礼和充当“荘母”这件事情。

据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岳连建研究员介绍，“荘”同“庄”，即“庄重”，“荘母”可以理解为“协助梳妆打扮之女性长辈”。太平公主一生有过3次婚姻。第一次是在唐高宗永隆年间下嫁驸马薛绍。第二次是在武后垂拱四年薛绍被诬告与诸王连谋造反而被诛后，太平公主改嫁武承嗣。第三次是因武承嗣有疾而罢婚后，武后杀武攸暨妻，又将太平公主嫁给了武攸暨。从志文所述的时间顺序和驸马薛绍的死年来看，这次是太平公主第一次出嫁，驸马为薛绍，淮南公主以姑奶的身份充当了太平公主婚礼“荘母”这一重要角色。

史书中关于太平公主婚姻的记载很简略，淮南公主墓志中有关记述可补史料之不足，对研究太平公主这位在武则天当政期间以及中宗、睿宗两朝对政局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人物的生平事迹，了解唐代公主的婚姻状况以及唐代婚俗礼仪等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淮南大长公主墓志现保藏在富平县文物管理所。

未成为“皇姑”的公主和长公主

除了“首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上提到的这两个正一品“大长公主”外，陕西还出土了其他一些有故事的“长公主”和“公主”的墓志石刻，虽然不多，但仍记录了一些重要的历史信息。

极具才华的兰陵长公主。在昭陵博物馆内，保存着唐兰陵长公主李淑碑，李淑是唐太宗第19女（《新唐书》说她是太宗第12女，应以墓志为准），生于贞观二年，薨于显庆四年。

兰陵公主的书法特别好，墓志上说她“七岁学书，尽钟张之妙迹”，“钟张”指三国魏钟繇和东汉张芝的合并称呼。墓志还说兰陵公主“虽左姬之含华挺秀，谢嫒之毓德扬芬”。说明公主极具才华，可与“左姬、谢媛”相比。

左姬（左小娥）、谢媛（谢道韫）分别是来自汉代和东晋的两位才女。目前被选入初中教材由南宋刘义庆撰写的《咏雪》中，提到的谢道韫指的就是谢媛，这位东晋才女因吟出“未若柳絮因风起”而被《晋书》收录而传颂至今。

在昭陵博物馆内，还保存着唐太宗第10女（唐临川郡长公主）和唐太宗最小的女儿（新城长公主）的墓志。临川郡长公主，是唐太宗与韦贵妃所生的女儿，名叫李孟姜。新城长公主，是唐高宗同母妹妹。

生前做过宫中女官，担任女侍中，死后才被“诏追赠高密长公主”的李挺妻元季聪墓志保存在西安碑林博物馆。元季聪是孝文帝元宏之孙，清河王元怿之女。墓志显示元季聪卒于北魏永安三年，至东魏兴和三年李挺卒后，迁祔其茔。

此前我们曾介绍过唐玄宗有两个同胞妹妹，一个是早逝的金仙长公主，另一个是为哥哥唐玄宗和父亲唐睿宗网罗人才的玉真公主。金仙长公主的墓志是由玉真公主亲自撰写，其墓志保存在蒲城县博物馆。□卜丁

淮南大长公主墓志盖拓片。

兰陵长公主李淑碑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