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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2 23:17:44来源:陕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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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村的前面有一条深沟,沟里有一条河。小时候,我经常和伙伴们去河里捞鱼。

  说是捞鱼,其实就是捞一些虾米和泥鳅。捞上来了,按照各自分工,分别从家里偷出铁勺、油、盐、火柴,然后在野外生火油炸了吃。那时候人穷,常常饿肚子,娃娃们成天想的就是怎样填饱肚子。

  有一天,正在捞鱼,忽听有人叫我们。扭回头,一个货郎在向我们招手。走到跟前,原来是货郎想让我们帮他推自行车。

  因为沟太深,上、下沟的两面坡都很陡。货郎推了一辆加重自行车,后架上挂着货箱,大梁上吊着货袋,货箱和货袋里装满了日用百货,看样子有一二百斤。推着车子走下坡倒还罢了,握紧刹车就行,但是爬上坡,凭他一个人的力气,根本不可能。

  看着货郎,我们沉默不语。原因很简单,对于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羸弱无力的娃娃来说,没有一点奖励,谁愿意挣死没活地去推一辆沉重的车子上坡,何况我们正在捞鱼。

  过了一会儿,货郎从我们的目光中发现了答案——我们一直盯着货箱里的水果糖看。货郎说:“帮我把车子推上去,给你们每人一颗糖吃。”我们争先恐后地向车子跑去。

  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终于把自行车推到了坡顶。想着马上就能吃上甜蜜蜜的糖了,我们一个个喜不自禁,笑靥如花。然而奇怪的是,货郎却推着自行车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有停下来发糖的意思,似乎忘记了刚才说过的话。

  马上就要进村了,货郎还在往前走,我们急了,迅速围成一圈,把货郎和他的车子“箍”在了中间。货郎抬头看着我们,似乎在问:“怎么啦?”我们冷眼以对,那表情很明白:“你知道!”对峙了三五分钟,货郎撑起自行车,从货箱里取出水果糖,给我们每人发了一颗,我们一哄而散。

  一天,正吃后晌饭,忽然看到村子中间聚了好多娃娃,便好奇地凑了过去。娃娃中间,半大小子二胡端着饭碗谝得正欢。二胡说,渭河滩里的鱼多得跟啥一样,几乎一捞一个,一捞一个。而且,那里的鱼比咱村沟里的鱼大多了,有一两拃长……

  二胡的话让我们向往不已,纷纷恳求他带我们去渭河滩捞鱼,二胡答应了。

  放下饭碗,取出网子、绳子、竹笼等捞鱼工具,我们偷偷出发了。

  走得口干舌燥、小腿酸胀的时候,终于走到了长满茂密芦苇的渭河滩。然而,还没来得及下河捞鱼,天上突然下起雨来,急骤的雨点打得我们惊慌失措,像兔子一样撒开脚丫往回跑。

  刚跑到村前的沟边,就听到杂乱的呼唤声。呼唤声是从对面的沟沿上传来的,风雨中,各家大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焦虑和不安。

  听着母亲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却是巨大的恐惧:“今天这顿饱打是逃不掉了!”带着哭腔答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回跑去。

  经过多年的踩踏,深沟的陡坡变得异常坚实,急骤的暴雨只打湿了坡面薄薄的一层皮,湿皮下面坚硬如铁,加上坡两边光秃秃的,连棵草都没有,人走在上面,像走在打了蜡的玻璃上一样,踩又踩不实,抠又抠不住,抓也没啥抓,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下坡时,刚一踩上坡面,就被甩了个“尻子蹾”,然后像坐滑滑梯一样,三翻两转便溜到了沟底,一个个变成了泥猴子。上坡时,上一步退两步,急得我们哇哇大哭、呼爹喊娘。

  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爬上坡顶,刚想喘口气,身后突然响起母亲愤怒的声音:“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吓得我“妈呀”一声,拔腿就跑。

  跑回家里,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可以藏匿的地方,只好躲在墙角,听着母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惊恐地等待着惩罚的到来。只听母亲在院子里大声说:“叫我把皮绳扭成股股子,用麻绳把你吊起来,往死里打……”听了这话,吓得我不住地求饶:“妈呀,我再不敢了,我再不胡跑了……”

  奇怪的是,母亲最终没有进来。

  可能是因为几个要好的伙伴家里都有羊,我忽然喜欢上了养羊。

  央求父亲给我买羊,父亲答应了,但却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一直没有结果。缠急了,父亲发了火:“说风就是雨,立马当下就要买,也不看大人忙闲。”后来才知道,父亲手里没有钱。

  父亲不给买,我又去找爷爷,爷爷答应到了赶集的日子就买。爷爷会正骨手艺,给人复位捏骨头时,客人会给点钱表达心意,爷爷手里有点积蓄。

  看爷爷答应了,我急忙把未来的羊圈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一放学就背上竹笼去割草。几天下来,青草摞了一大堆。

  羊终于买回来了,我欢天喜地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去沟里放羊、割草。

  二胡家的羊是一只公羊,高大、威猛、桀骜不驯。有一次,二胡想让公羊吃路边的一处草,公羊却要跟着羊群往前走。二胡使劲儿拽羊绳,想让公羊停下来,谁知公羊不听二胡的,执拗地继续前行。二胡的倔劲儿上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拉,公羊根本不把二胡放在眼里,拽着二胡硬往前走。二胡气急了,狠狠地踢了公羊一脚,公羊躁了,撒腿就跑,把二胡拉倒在地,然后像拉耱一样拉着二胡到处跑,二胡的肚皮上磨出了一道道血印子,疼得哇哇大哭。

  二胡发誓要好好“培治”一下公羊,我们积极响应,坚决支持,特别仗义。

  在二胡的指挥下,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公羊拽到一棵柳树下,有的按腿、有的夹腰、有的抱脖子……然后用各家的羊绳把公羊牢牢地捆绑在树上。

  拿着一个伙伴热情献上的镰刀,二胡在公羊犄角的根部一刀一刀削起来,公羊疼得“咩咩”大叫,二胡破口大骂。

  当羊角根部被削得只有小拇指粗细时,二胡懒得再削,用镰把使劲儿一敲,羊角便在公羊的惨叫声中掉到了地上。

  太阳快要落山时,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我们唱着歌儿赶着羊群回家。

  “你把谁家的羊往咱屋里吆呢?!”刚走到家门口,二胡爹便忍不住问。

  “咱家的羊。”二胡嗫嚅着说。

  “不对呀,咱家的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羊角呢?!”二胡爹的声音更大了。

  “我削了。”二胡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

  “你平白无故削羊角干啥呢?!”二胡爹大惑不解。

  “它不听话,把我肚子都磨烂了……”二胡尽量给自己找理由。

  “你狗日的想死呢?!”不等二胡说完,怒不可遏的父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二胡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公羊是个种羊,家里全靠它配种挣点钱补贴捉襟见肘的经济。现在,羊角没了,威猛的公羊变成了不公不母的“二尾子”,谁愿意找“二尾子”配种呢?!这等于是砸了家里的饭碗,二胡爹怎能不生气。

  隐隐约约地,听说家里要卖羊,我急了,用一块大石头把栓羊的铁橛深深地砸进地下,又找来几根绳子在铁橛和羊脖子之间缠了又缠、绑了再绑,直到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放心的去上学。

  放学回来,顾不得放下书包,我急忙向羊圈跑去。羊圈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问母亲,母亲说:“卖了。”问啥时候卖的,母亲说:“刚拉走。”我飞一般地向外跑去。

  远远地,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我家的羊正上沟对面的陡坡,“停住,停住……”我急得大喊大叫,可那人像没听见似地继续赶路。

  追到坡顶,终于追上了,我死死拉住羊绳不放。

  “这是我买的。”中年男人说。

  “买谁的?!”我厉声质问,像抓住了一个小偷。

  “你爷爷卖给我的。”中年人解释。

  “你也不问问是谁每天割草、放羊?”我说得理直气壮。

  “……”中年人一时无言以对。

  “这羊是我的,我说不卖就不卖,呜呜呜……”我边说边哭,义愤填膺,怒气冲冲。

  僵持了半天,最后,中年人给了我几分钱,我这才极不情愿地松手放行。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已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知天命”的老人,故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物是人非。然而,时不时地,我不由地就会想起小时候的经历,想起那些难忘的记忆。(秦永毅)




责任编辑:胡睿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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