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

冬日午后，整个古城灰蒙蒙一片，路人行色匆匆，给城市增加了几许寒意。餐厅里只有我们一桌，显得格外冷清，但丝毫不影响兄弟三人相聚的热情，时而高声快语，时而开怀畅饮，说话的口吻语气依旧如昨，笑点语梗也能立刻心领神会，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自从单位改革重组各自散开后，没有提议，没有商定，却自然而然有了不定期小聚浅酌的约定。或城墙畔，或烟火间，或逢年过节，或心血来潮，一起谈近况、道衷肠，不便与他人商之事，不能与他人讲的话，在此都可无所顾忌，是信任亦是温暖。

那年冬天，酒后办的健身卡，让我们越走越近。对于异地工作的我们，下班后去健身房锻炼，然后再去咥一顿，是那个冬天最热心的事。记得那时，主驾后面的位置总是留给我的，因为我认为那个位置最安全，为此被调侃了好久。工作上支持，生活中照应，一个沉稳，一个练达，一个迂腐，三个性格迥异的人红火组队。黄延路上辩论，西川河畔劳心，延职操场陪跑，延中门前撸串，百米大道探店，滴水古堡庆生……那个常常各司其职，却在办公室里为你熬夜赶工的人；那个即使绕行百公里，也会把你送到的人；那个绝不替古人担忧，却为你谋划奔波的人；那个酒局上为你挡酒，私下里却跟你拼酒的人……点点滴滴透着情谊也含着关怀，其实男人之间也很含蓄委婉。

当然，也难免有争吵、有隔阂，但总有一个人会左右兼顾，尽心维系。仔细一想，好像我们都发过飙，但都被彼此的体谅包容化解。有人说，男人之间都这样。可我想说，那是因为我们不同于拉帮对抗、利益同盟，最初是消遣八小时之外的时光，到后来只是相处舒服这么简单。因为简单，才没有离心走散，才没有被时间空间隔离。

在一个群体或组织中，碰到几个对的人，都是舒心的。也有人是临时入队，就像喝酒时碰见熟人一样，过来轮番敬酒，短暂的热闹后，最后都逐一离开。不是玩得不开心，只是别人原本就有自己的场子。从仓促入局到忽冷忽热，然后渐行渐远，又何尝不是一种必然。即便形同陌路，也应坦然接受。

十年一梦，转瞬而逝。很庆幸，我们虽然散开了，却没有走散。偶尔的问候闲聊，如期的畅所欲言，有往事的羁绊，有珍惜的执念，更有情谊的续延。就像寻味的小甲鱼虽然美味，也抵不过宿舍里的白灼海鲜和自煎牛排，还有自熬的冰糖雪梨。

有人说我们之所以关系好，是因为我们还在一块。的确，不可否认。想想生命中，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现在还有几个人常联络，几个人在身边。那些曾经关系很铁很要好的人，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却多年不见面甚至不联系。还有那些不同年龄阶段的三人组，早已失去三角形的稳定性，或许都已忘怀。很多事情，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但是，有些过往是值得被续延的，少一些期许，多一些简单，要不迟暮之年连一起回忆的人都没有。

只有甘愿人间清醒，才能拥有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