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民

12月10日

　　一个偶然机会，有幸参加高考后“新三届”地中海邮轮中日六日游。今年是我们79级毕业四十年，7月15日，母校西北大学在西安举办了77级、78级、79级毕业四十年大聚会。10月下旬，我们西大中文系79级又在西安和汉中(西北大学前身西北联大抗日战争时期迁于汉中市城固县)举办了毕业四十年聚会，到城固县古路坝寻访了西北联大旧址。如今又在公海邮轮上参加全国“新三届”邮轮聚会，深感荣幸，令人高兴。

　　早晨八点赶到广惠渠旁边的双井地铁站乘坐大巴奔向天津港。

　　车上邻座的是哈工大的77级学兄齐鸣，聊天得知，他喜欢西安，去过多次，还准备再去游览唐陵。他下过四年乡，对“三农”有感情，认为农民对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甚或牺牲，可谓农德载国，如今应该反哺农民，提高农民的待遇。谈及恢复高考后的77级、78级和79级新三届，我们都认为赶上十年“文革”后恢复高考的我们是不幸的一代的幸运者，对党和国家充满感激感恩之心。也希望当今的教育加大投入，解决好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激发大学生的家国情怀。

　　12点多到达目的地，办理手续现场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人头攒动，妻子正念叨会不会遇见熟人，她一转头惊呼到：那不是你们班的群主吗?我回头望去，果然是胡军辉同学，我们在外面寒风正等待办手续，他却办完进到房间暖和去了。但见也看见我们的胡军辉向我们急切招手，接着听到他打来的电话，原来他的手续尚未办完，他进去出不来，让我找他们的领队办理船票手续，我找了几圈才找到他们的8号领队，一群人正围着领队领取船票，找了好久才找到胡军辉的船票想给他递进去，门却关闭。只好排大队进到大厅找到胡军辉才将船票递到他手里。有点“邮轮救群主”或“打仗亲兄弟，危急靠同学”之自豪感。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天气虽然很冷，但内衣已被汗湿透。

　　大约两点多中午安检完毕，上到船上，用完西餐，回到房间，房间不大，床也不宽，挂着两幅油画，显得十分温馨。稍息，回顾两天来为参加此次活动奔走于北京和西安，半天之内申请拿出护照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大力支持，感恩之心油然而生，在大海上向你们鞠躬致谢了!

　　大约3点半，不知不觉间邮轮徐徐启动，十分稳当，几乎无感觉。但见岸边越来越远，随着天色渐晚，周围的海水由浅绿渐渐变为深绿、浅蓝和深蓝。我们站在窗边吟唱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朱明瑛演唱的《大海啊大海》拍照留念。

　　网络渐渐不好甚至全无。看不成网上信息也罢。看带来的第21期《当代陕西》，其中专题《习近平文化思想 强国复兴的强大精神力量》一组4篇文章值得研读。

　　和家人吃过晚饭后，在邮轮内散步，观看文艺表演，中外演员表演歌舞，主要用英语或意大利语演唱，我就不解，台下90%以上是中国观众或听众，有几人能听懂外语演唱呢?我们好在女儿外语可以，她给我们讲演唱歌曲的大意，不至于成为对牛弹琴的“牛”。联想到白居易当年每每写就一首诗先念给妇女儿童，看他们能不能听懂，听得懂并说好就好，不然就反复推敲修改。邮轮上的文艺表演为何不能向白居易学习呢?不然，你姑妄唱之，观众姑妄听之，有何效果呢?!

　　以上问题都是小瑕疵，瑕不掩瑜，这次组织新三届海上聚会是首创的，是有意义的。新三届曾是时代的骄子，也是各行各业的骨干甚或领军人物，如今虽然退休，但多数仍以各种形式发挥余热，为祖国做贡献。当前，适逢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这艘巨轮面临着风高浪急甚或惊涛骇浪，如何行稳致远，我们新三届责无旁贷，有义务建言献策，摇旗呐喊，推波助澜，使中国这艘巨轮“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会有时!”

12,11

　　今天，在邮轮奥利西斯大剧院900人会场参加举办的开幕式+主论坛。中国人民大学工业经济系78级、“新三届系列活动组委会主席”，荷风艺术基金会创始人、名誉理事长李风代表新三届作主旨演讲，他说，新三届人当年拼搏奋斗进入大学、在以后岁月中建功立业，这是改革开放伟大事业中最富传奇性的故事之一，而4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竟然能在面向太平洋的巨轮上重聚，不仅旧雨新知，其乐融融，而且通过口述史工程，建立起与年轻朋友们之间的彼此倾听、薪火相传，我想这同样是一篇传奇。

　　盛典之际，组委会要我作为新三届代表讲几句话，仓促中，我与人民大学同学们商量：什么想法才值得在这宝贵场合向大家吐露?我们固然到了有资格怀旧的年齿，但一味沉溺于往昔，也可能让人忘记举头放眼的必要，因此古人早有告诫：莫损壮心思往事，且留老眼看青山!

　　所以下面，我尝试把“思往事”与“看青山”贯通起来，谈几句我们今天的学习体会。

　　我们难忘当年备考与入校后的人人昼夜苦读，“走出蒙昧”真是那时最强烈心声。后来世界的巨大进步，更让我们眼界比拥挤在校园图书馆时拓展了无数倍。于是许多当年预想之外的内容，反而是现在课程表上的不可或缺。其中居前位的，是要体会与积聚生命的坚忍与人性的大爱。作家汪曾祺先生晚年，常为求字者书写同样内容的楹联，上联是：“顿觉眼前生意满”——汪先生57年被打成右派，文革中更日日提心吊胆，但他仍然相信世界迟早会有满目生机的春天降临。

　　而对联下句是“须知天下苦人多”。毕业40年后，我们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世界与中国的这份极其沉重。所以当年我们从千百万人中脱颖出来、跨入大学校门，这命运中的极大幸事，其实不应成为自恋而向别人夸说不休的资本，实际上它是为我们以后一生预设的一份不能免去的责任，就是应该越来越真切去知晓“天下苦人多”、应该始终对天下无数“苦人”的力求改变不公正命运感同身受。汪先生以这幅对联为自己的座右铭，这份大坚韧、大悲悯是他杰出文学成就的认知源泉与人性基础，而我想：心路上这始终需要仰视的方向，其实是我们应该活到老而学到老的最宝贵东西。

　　最后，他说，新三届的奋斗成功、功名事业，这些都将成为过眼云烟，但是一百多年来，我们几代人的生命价值与无尽悲喜，为什么注定都交付在“启了又蒙，蒙了又启”这异常艰难漫长的道路上?我觉得这个生命之问中的含金量，足以长留史册而不会被后人耻笑其浅薄。历史学家唐德刚先生说：经过二三百年的恒久努力，中国就有希望走出“历史三峡”而终于能够面对浩瀚的太平洋。所以到了新三届人垂垂老矣的今天，到了大家有幸齐聚巨轮，面向广阔太平洋的时候，我们把这个贯穿几代人生命之问的历史线索叙说给在座众多年轻朋友，以此作为我们新三届启动口述史工程的引子，大家会同意吗?

　　李风学长讲得非常好，代表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新三届的学生的心声，故就多引用了几句，向他致谢致敬!

　　接着，杨勇(“新三届博物馆”发起人) 讲“新三届”和众得邮轮学堂的设想。孟晓苏(北京大学77级，经济学博士，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教授，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的秘书，现任汇力基金董事长、中房集团理事长、中国国际跨国公司促进会副会长，中华文化促进会孟子文化委员会主任)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丁东(文化学者，山西大学77级)讲曹文炼(国家级智库领军人物，曾任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主任，厦大77 级)讲《 中国发展改革40 年的亲历和思考》。谢鹏云(中国国际跨国公司促进会副会长，曾任中科院发展规划局局长、青藏所党委书记，中科大 79 级、校学生会主席)讲《40 年科技创新的见证者、参与者与贡献者》。丁东 (文化学者，山西大学 77 级)讲《出版往事与寻找中国读书人的精神坐标》。牛军(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人大 77 级) 讲《改革开放与中美关系》。

　　最后，举办“5+1”(5 位嘉宾+1 位主持人)圆桌论坛《我们怎样评价我们的过去?》

　　结束时，“新三届组委会”成员上台亮相，合影。

　　邂逅《光明日报》副刊部原主任、著名散文家韩小蕙女士，她刊发了陕西作家不少作品，也举办过读书征文活动，拙作《传书》曾获征文三等奖。她在1993年率先提出“陕军东征”，极大促进了陕西文学创作，陕西成为文学重镇她功不可没。送拙作《渭河大水灾》给她以示谢意敬意，亦以期雅正。

12.12

　　海上阴云密布，渐渐下起雨来，风高浪急，在邮轮上就像在摇篮中，晃晃悠悠，睡眠还好。就是走路时不太稳，晃晃荡荡，没有喝酒但像醉鬼一样东摇西摆。特别是早餐后寻找青少年活动中心，在轮船上转了两三圈才打问到青少年活动中心。位于船尾的青少年活动中心，晃荡的很厉害，连我这不晕车的人也感觉到有点晕。为了聆听高见，获取新知，开阔眼界，唯有在不适应中求适应。以清代郑板桥的诗作《竹石》自励：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9点多，“新三届”讲堂开始讲座。先是王毅讲《我们为什么要“走出历史三峡”》，从李白、杜甫、高适、杜牧等诗人诗歌、有关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唐歌舞俑，他指出唐玄宗时代中央高度集权导致奢侈腐败和安史之乱。以史为鉴，我们应走出历史周期律和制度守恒定律。

　　国家发改委原司长曹文炼讲《我们为何对中国有信心》认为制度不是万能的，他结合自身经历，指出关键在自律，在经济发展和改革。现身说法，从女儿出国留学叛逆到回国回归主流的经历，他对青年抱有希望，青年是祖国的希望，因此对中国充满希望和信心。

　　两位主讲嘉宾讲座结束后，进行互动，大多数人对主讲嘉宾表示赞同。也有个别人表示不同意见，愿意私下再深入探讨交流。

　　因为阴雨天气，风高浪急，抵达日本福冈的邮轮迟迟靠不了岸，原计划下午3点靠岸，推迟到4点多才靠岸，数十个团队，两千多人下船，通过海关检查，一一验证邮轮上的房间号、护照复印件和船票，上到大巴车上，天色已晚，就像鬼子进庄，在夜幕下进入福冈，看到的高楼大厦不多，可能是地震多发国，房屋不高，福冈塔算是高层建筑，也很结实，抗震性强，在历次地震中毫发未损。

　　大巴车停在大濠公园外，我们下车鱼贯而入，公园不大，树木也不稠密，厕所卫生干净。湖泊以及湖心岛有点像西安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太液池和池中央的蓬莱仙岛。公园内有一处星巴克，坐满了男女青年喝咖啡饮酒谈天说地，据上海籍高中就来日本求学的女导游高红丽讲，日本人奋斗精神强，拼命工作，下班后一般先不回家，而是和朋友在咖啡馆或酒馆聊天解压。

　　日本人一般没有明确规定的退休年龄，进入老年社会的日本缺乏劳动力，在海关就看到年龄挺大的工作人员。大巴车的司机年龄也不小，工作认真。路有点堵，导游建议提前停车让游客下车，但认真的司机不同意，导游也无奈。

　　我们不仅要用世界眼光看中国，也要学会用世界眼光看待中日关系。日本民族是善于学习的民族，明治维新就是学习西方先进经验迅速强大起来的。上世纪初，李大钊、鲁迅等一批仁人志士留学日本，以夷制夷，报效国家。如今我们仍然要学习日本先进的东西，为民族复兴奋斗不息。否则，那就太悲哀了。当然那场灭绝种族的战争不能忘记，但也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和平。和平和发展是人心所向的历史车轮前进的大趋势。

　　晚上10点登上邮轮，开始返航。

12.13

　　告别阴雨天气，迎来海上晴日，天空蔚蓝，海水碧蓝，空气新鲜，令人呼吸顺畅，拍照留念。在甲板上，遇见著作等身的丁东先生，他策划出版过顾准、遇罗克的著作或有关传记。交谈甚欢，赠送他拙著《慈苑书韵》并合影留念。

　　又邂逅北大中文系七八级学兄武斌，交谈甚洽，也赠送拙著《慈苑书韵》留念。

　　上午九点参加“新三届”讲座，金融学家、经济学家，北京大学 79 级林义相讲《神奇40年》，认为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过去四十年是值得浓墨重彩的40年，是打破常规高速发展的40年。他认为改革是从边缘开始的，即1978年是从农村联产承包开始的，此后扩大到城市工商业改革。

　　华南理工大学78级计算机专业张静君讲《如何在60岁年纪活出40岁的状态》，关键是心态，心态决定状态。

　　下午两点，北大纵横管理咨询公司创始人、北京纵横联合投资公司董事长、北京大学首届工商管理硕士(MBA)王璞讲《大国与文化》，认为大国稳定压倒一切，大国不宜乱，大国乱了也不容易治。大国实行法治也不易，山高皇帝远，很难实行法治。中华文化是儒教文化，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追求功名利禄，有利于实现现代化。

　　仲大军讲《中国崛起的奥秘.改革40年回顾》，他下过乡，当过兵，做过工，1978年考上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新华社陕西分社当记者，走遍三秦大地，后来调到国务院研究中心做研究员。本世纪初，他辞去公职成立经济研究中心。

　　他认为，国际间比的是财富量、物质条件。什么发展之道能让国家致富，人民富裕?世界各国获取财富手段有二，一是劫掠、殖民，二是自由贸易。当今老牌帝国主义大都经过了殖民掠夺、积累财富的阶段。中国在这一阶段是被殖民掠夺的对象。中国获得财富积累的时期是在自由贸易阶段。这-时期的自由贸易的特点是以不同劳动的时间获得不同数量的产品。国际间的贸易不平爭，一种货物可以换取更多劳动时间的货物。发达国家的高技术含量的货物可以换得发展中国家更多劳动时间的廉价商品。这就是一架波音飞机换取中国几亿件衬衣的例子。定价权，取决于贷物的科技含量，性能优劣。交易中的价格差，是技术含量决定的。历史上的例子，北洋水师购买的德国军舰。所以，中国追赶的诀窍在于科研和技术的发展，提高产品性价比的竞争力。一个产品一旦研发成功，顿时将西方产品打成白菜价，中国成了价格的粉碎机。中国的技木赶超，使国际贸易的天平正在倾斜，国际间的财富转移开始倾向中国。但是要想中国的产品具有竞争力，关键在于高科技含量，必须有自己的发展方式，这就是逆国际分工。

　　在回顾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就后，他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

12.14

　　又是阴雨天气，早餐后，参加“新三届”座谈会，学兄和学姐们简述各自的经历，虽然各自经历不同，但都是奋斗者，是各自领域的骨干甚或领军人物，在不同的行业做出贡献甚或卓越成就。有的建议甚至影响到经济改革或奥运会等重大活动。可惜时间有限，很快就结束了。

　　到附近听华为顾问彼得讲中国文化，他推崇《道德经》《论语》等中国文化经典，我就当代青年崇尚西方文化而忽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向他提问如何看待这一现象，他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只要是先进的文化，都应该借鉴汲取，为我所用。

　　下午听众得创始人杨勇等讲众得邮轮的架构和愿景，欢迎大家合作共赢。

　　晚宴与孟晓苏(北京大学77级，经济学博士，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教授，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的秘书，现任汇力基金董事长、中房集团理事长、中国国际跨国公司促进会副会长，中华文化促进会孟子文化委员会主任)、丁东(文化学者，山西大学77级)、曹文炼(国家级智库领军人物，曾任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主任，厦大77 级)、王毅(文化学者，中国人民大学 78 级 )、谢思敏(北京大学法律系 77 级，1982 年 10 月公派赴日本留学，获日本神户大学私法专业法律博士)、吴开平(西南大学77级，著名企业家)、习亚平(著名企业家)等大咖级学兄、乡贤同桌，相谈甚欢，可惜没有网络，不便加微信，好在已加入到“新三届”群里，回头船下再交流。

　　参加晚上文艺晚会，大多是“新三届”的学兄和学姐在表演，吹拉弹唱，多才多艺，度过难忘的海上之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5天时间不长，但在没有干扰半封闭的邮轮上，聆听高朋大咖、学长学姐高论，受益匪浅，感悟甚多。可惜时间和条件有限，还待以后继续交流深入探讨。

　　2023年12月19日于西安上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