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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书摊遇李超著的《上海油画史》，原价110元，索价40元。我于油画纯属外行，但书即买回，不可不读，一读，不由感叹连连。
一叹刘海粟之《艺术叛徒》。书后《附录文献》部分，收有黄宾虹、陈抱一、徐悲鸿、林风眠等人论述艺术的文章，其中刘海粟的《艺术叛徒》尤其让我震惊。“非性格伟大，决无伟大人物，也无伟大的艺术家。一般专门迎合社会心理，造成自己做投机偶像的人，他们自己已经丧葬于阴郁污浊之中，哪里配谈艺术，哪里配谈思想。伟大的艺人，他是不想成功的，他所必要者就是伟大，不是俗人的虚荣，不是军阀的战胜，是一切时间上的破坏，而含有殉教的精神，奇苦异辱，不能桎梏他的生涯；贫苦寂寞，时时锻炼他的性灵。虽然在悲歌之中，也能借其勇气而自振。他实在是创造时代的英雄，决不是传统习惯的牺牲者，更不是社会的奴隶，供人揄扬玩赏。伟大的艺人，只有不断的奋斗，接续的创造，革传统艺术的命，实在是一个艺术上的叛徒。”这段激愤之语，非仅仅论述艺术家，就是在文学领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就是在今天，又何尝没有针对性呢。此《艺术叛徒》，可以用来衡量所有从事文学艺术之人。
二叹民国时期山西之闭塞落伍。书的最后是《人名录》，凡在沪上油画界有影响的近现代画家都收录其中。这些画家来自全国各地，北至黑龙江，西到青海，南到台湾、海南，东至山东、福建等，都有杰出者，却独独没有山西人，一个也没有。身为晋人，不能不感到惭愧。
三叹潘玉良、蔡威廉的命运之奇。潘玉良（1902-1977年）出生于扬州，原姓张，幼丧父母，因家贫陷入青楼，后被安徽潘赞化赎身作其妾，并来上海居住，随了夫姓。1918年考入上海美专，1921年公费留学法国，先后入里昂中法大学、里昂国立美术学校、巴黎国立美术学校学习，曾与徐悲鸿、蔡威廉同学。1925年入罗马国立美术学院。1929年毕业返沪任教，1937年移居巴黎。蔡威廉（1904-1939年）则是蔡元培的女儿，曾三次随父母赴欧洲，后入里昂美术学校学习油画，1928年受聘为杭州国立艺术院教授，1929年，其作品在上海第一届全国美展中展出，即引起重视。然1939年5月5日，因战时药物奇缺而病逝。两人在法国曾是同学，都富有美术天分，潘幼年经历坎坷，幸遇贵人，得出火坑，又凭一己的天分与努力，学习油画，最终成一代大画家。蔡则正与此相反，家庭条件优越，又富天分，学有所成，可惜竟然因为缺少药物而去世，年仅36岁。命运之弄人如此，可不浩叹也哉，可不浩叹也哉！
一书而三叹，此书买得值。 □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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