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国防大学中共党史党建教研室教授秦利在 《北京日报》上发表了一篇纪念萧克将军的文章,谈到萧将军1981年针对党史研究中的一些罔顾客观事实、故意歪曲历史等现象,表示党内要提倡讲真话,党史要提倡讲真党史。萧将军直言不讳地指出,由于个人崇拜的影响,林彪和 “四人帮”垄断了党史和毛泽东思想的解释权,将毛泽东神化了,从而形成了在党史研究的领域中存在许多不良倾向:一是党史只宣传毛泽东一个人,把其他领导人加以歪曲和丑化,影响很坏；二是 “唯上”、 “唯权”论,“唯定”论；三是在党史研究中设了许多禁区,有些历史问题某些权威人士讲了,或有了决定就不能再研究；四是不认真调查研究,或有了资料不认真分析。
    中国历史中的这种笔法不独于党史。几千年来,在权力政治的倾轧之下,一些史官们难免曲词逢迎,像 “晋之董狐,书法不隐”、“齐之南史,直书崔弑”这样的美谈毕竟是少数,当然,也正因为是少数,才成其为 “美谈”。董狐是春秋时期晋国晋灵公时的一个史官,晋灵公这个人年少好恶,曾经因厨子煮熊掌不合口味而杀之。作为正卿的执政大臣赵盾屡次谏诤,晋灵公非但不改,反而派人刺杀。赵盾只得出逃避祸。但在逃亡途中,赵盾的族弟赵穿举兵杀死灵公,迎接赵盾回都,另立晋成公为君,赵盾继续执政。对这一事件,晋国史官董狐在史册里记下:“赵盾弑其君”,并宣示于朝臣,以示笔伐。赵盾大为吃惊,质问董狐自己怎么会有弑君之罪。董狐说,“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
    董狐遇到的是赵盾,还算有君子之风。同样是权臣,齐国的崔杼就没有这样温良了。崔杼与齐庄公为争夺美人发生矛盾,崔杼就设计杀了齐庄公,并另立国王,自任相国,操揽大权。没想到,齐国的太史却直书其事,如实记下 “崔杼弑其君”这一大逆不道的史实,崔杼大怒,杀之。但史官的两个弟弟继续记,又继续被杀。这时,又一个史官南史氏 “执简以往”,冒着被杀的危险继续要记,崔杼才作罢。这就是唯真求实、秉笔直书的中国“良史”的典范。正是这些不怕身败的先秦时代史官们的坚持,历史才得以保存真实。也正是有了这些真实的历史记载,掌权者才多了一份监督和约束。
    唐代著名史学家刘知几说:“古来惟闻以直笔见诛,不闻以曲词获罪。”党史也是历史。萧克将军提倡要讲 “真党史”,是因为党史中还存在一些选择性表达和选择性遗忘,对于建党80余年来所发生的一些历史,不仅包括党史,也包括其他历史叙述,都还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不符合历史真貌的地方。问题在于,不还原历史真貌,我们既无法向历史作交代,也无法向未来作交代,更难以正本清源。今天,已经是21世纪了,对于历史,我们还需要像萧克将军那样,多点突破所谓的禁区,多讲点真历史,这才是解放思想。
    （周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