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文华

黎明时分，屋外那棵常绿的枇杷树上忽然传来画眉鸟清脆又婉转的鸣叫。鸟叫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这久违的鸟鸣，着实来得突兀。猛然听见，让人既感到惊讶，又感觉温暖和悦耳，是那样激越和欢快，那样熟悉和亲切。

天色渐渐明亮，借着熹微晨光凭窗而望，枇杷枝叶微微摆动，晨风从窗户递进来，清新而温馨，感觉不出一丝寒意。时光飞快，眨眼间漫长的冬天就已经结束，西风不再，代之而起的是和煦的东风，轻轻的、微微的、柔柔的、温温的，吹在脸上，感觉就像是一支羽毛拂面，痒簌簌的。“吹面不寒杨柳风”——东风起了，春天来了。

几日响晴，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山川河流，照耀着大地田野。四野澄明，亮丽寥廓。湛蓝而高远的天空，几架风筝缓缓地游弋。一群鸟沐着和暖的阳光，追逐着五彩风筝欢快地飞翔。

山峦的积雪消融得只剩岭尖一绺残雪，远远地闪耀着白光。山涧的溪流汇聚出一泓明净清澈的水流，绕石跳坎，向山外潺潺奔涌。

崖畔畔的迎春花，青绿细劲的枝条上，金黄色的花苞渐次开放。喇叭状的花朵，像一把把小巧精致的号角，奏响了春天的旋律。

父亲掮起锄头和铁锨，急不可耐地走向田地。田野里劳作的人多起来，也热闹起来。有人开始春耕，有人引水春灌，有人给果树施肥，有人在麦田锄草。春天来了，乡亲们忙碌起来了。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不动声色地下着。细细的雨丝轻轻地飘洒，无声无息。

大地和田野一改过去的苍黄和干涸，变得湿漉漉的。远远望去，一抹淡绿的草色朦胧着，却又清晰可见。雨水浸润着土地，滋润着万物。湖岸边的柳树，枝条柔顺地下垂着，如丝如绦，颜色由黄而青。

柳芽萌发，一笼浅浅的嫩绿，在繁复的枝杈间氤氲着、渲染着。菖蒲枯黄的根茎处，一夜之间窜出短剑一样嫩嫩的绿芽尖，一丛丛、一排排地刺上来，如一支支神来之笔，在依然干枯的芦苇之间，点染着早春的湖滨。

湖水微微涨起，却依然纯净明澈。微风过处，荡起一圈圈涟漪。清清的湖水，明晃晃地漾着春光，如蓝、如靛。这一汪春水，像天空一样湛蓝和深邃，清冽而又温和，没有一丁点杂尘，仿佛从来就没有过污渍、没有过浸染，那样清纯、那样透彻，那样让人爱怜，即便只看上一眼，也会即刻让人从浮躁中安静下来。

辽阔的湖面升腾起雾气，烟岚一样，轻缓地游弋，一会儿贴着湖水飘忽、一会儿在湖面上升腾、一会儿又飘至湖边，在柳树上缠绕，在颓废的枯黄的芦苇丛游移。整个湖泊，烟雨迷蒙，荫翳诡谲。雨霁天晴，雾岚退去，云霭渐散。一轮红日，在湖水一样湛蓝明净的天空照耀着，清凌凌的湖水上，荡漾着金色光影。

春阳暖暖，春光融融，春水汤汤。数百只红嘴黑水鸭散布在清澈的湖水里，星星点点，自在安逸。一群群鱼苗在透彻的湖水里急促地浮游，像是要去赴一场盛会。这些新的生命，满怀对世界的好奇和希冀，在早春的时光里，开始了新的生命之旅。

东风解冻，春水又生。如蓝的春水，和着声声鸟鸣，和着群群游鱼，轻轻地吟唱着春天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