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鹏

年，以前在我的意识当中是一个最为繁盛的节日。如今，却更觉得是一年时光匆匆就到达终点。每当桌上一本厚厚的台历被撕到仅剩几页的时候，年便要来了。

百节年为首。在节奏越来越快的现代生活里，年味似乎也越来越淡，所以也不怎么热切地盼望过年了。离过年还有半月，母亲就打电话来问：“今年你还能回来过年吗？”我笑着说：“今年肯定要回来，放假就回。”一直没回老家，家里的老房子听说今年下雨也塌了一间。母亲挂了电话，我才想到，可能一年到头，就过年这几天大家能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再不用各忙各的了。我又想起了小时候过年，虽然都远了，但是一回到家里，还是感觉既鲜活又热闹，每到过年前，就掐着指头算日子。

印象里，从一年农历的最后一个月——腊月开始，就可以闻到一丝年的味道，这时冬季田事基本告竣，故有“冬闲”之说。到了腊八基本就到了北方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俗话说：“腊八过完就是年。”到腊月二十四，就开始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弹拂尘垢蛛网，大家都称为“扫房”。记得这时候，我与母亲要先把奶奶房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陈列在院子里，我也可以趁机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平时不常见的东西，摆弄摆弄缝纫机，拨一拨钟表的指标……到腊月二十五，就开始置办各种年货了。民谚称：“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这会儿的年集可比往常要盛大多了，各种灯笼、“福”字、对联、吃食，虽说这些东西放到平时也不是啥稀奇玩意儿，但是此时此刻组合而成的喜庆又火红的场面，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比拟的。

我们家与大伯家住一个大院子里，所以往日人就比较多，这会儿更是热闹。大伯是村里有名的书法人士，有些讲究人要贴手写的对子，因此过来求字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腊月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家里亲戚比较多，这馒头自然要蒸上两笸箩以上，要不不够吃。花卷、包子、花花馍，也是必不可少的，大家都认为这馍发得好，来年的运气肯定不会差。到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煞是好看。一大家子都要围着奶奶，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推杯换盏，喜气洋洋。对于我们小孩而言，更加期待的是年夜饭甫过，酒酣耳热之际的压岁钱，人人坐在桌旁不走，有时也会列队跪拜，然后依次讨要压岁钱。接下来就是“守岁”，基本上大家都会呼朋唤友满村游走，玩累了才回家。

年夜总是很快，刚躺下没多久天就亮了，就到了这一年最热闹——磕头拜年的时候，家乡有句俗话：“吃了饺子不拜年，傻小子！”所以人们一大早就开始走家串户、拜年问好，年的氛围此时此刻到了顶点，整个村子都沸腾起来了。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但是年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淡了，而留在记忆深处的乡愁渐渐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