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春

噼里啪啦的雨声敲打得人心发慌，昨日刚从石缝里开得娇艳的黄花，是否会被这大雨摧残了呢？新修的施工便道会不会被冲垮？杂乱的思绪向我围拢而来，出门观察雨情的爱人还未回来，我只能调整自己的心绪，但不知何时，心中想起了故乡的雨、清明时节的雨，缠缠绵绵地飘着。

登楼远眺，远处的山色被一片烟雨笼住，村落恍惚，若有若无，似有在外游子“借问酒家何处有”的隐约声，可我仍紧闭双眼，没有一点想要找寻“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欲望，大概是太想家，但又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眼是懒得睁开，心却是清醒的，于是乎，披衣下床，挑灯提笔，宣纸嫩黄，诗句黛青，图章嫣红。“雨色秋来寒，风严清江爽”，也不知何时眼角已挂了泪花，正从外面提灯进屋的爱人轻声吟诵着，明了我思乡心切却不说破，全都嗔怪了这场雨，说道：“惹人落泪的雨、你何时停啊！”逗得我会心笑：“你和天庭的龙王说话呢。”

听着屋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雨声，爱人说：“雨还真不小，久旱逢甘霖，我们常散步的路边上的苦瓜，应该能再多结几个；你不认识的葫芦应该又长大了一圈儿。”我解释道：“以前我只见过用作水瓢的干葫芦。”“芝麻开花节节高”，快长到水库路边的芝麻，被压得直不起腰了；“早有蜻蜓立上头”，快被晒枯萎的小荷，这下能饱饱地“喝”一顿了吧！我笑着问他：“你好像在这儿找到了你小时候背过的古诗‘足迹’了。”他悠悠地说：“更想念的还是家乡的景致，在我上小学的路上有几座小山，山上有各种树木和花草。每到春夏，栀子花、映山红、野桃花开得漫山遍野，还有金银花、黄枙子和金樱子等药材。放学后或者周末，三五个小伙伴穿行其间，嬉戏打闹，打猪草、挖野菜、采药材。风一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和着我们的歌声、欢笑声。小时候美好的记忆全都在那儿了，不只是翻给你看的那几张老照片，它们已经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大脑里，装进记忆的抽屉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与爱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带着彼此“回”了趟老家，也算是在他乡莫大的宽慰了。“再睡会儿吧，才四点多。”能在这样的一个雨夜，与爱人放下挂碍、相拥躺在床上，也可算是前往马尔代夫度假了。

清晨，雨停了。拉开窗帘，盛开的喇叭花已经伸进屋里，粉白鲜嫩、清新欲滴，屋前小河的水涨了有一人多高，山林清逸的气息四处浮动，盈怀满袖。两只白鹭落在对面山的树梢上，雪白的身形，悠然自得，百看不厌，我用手机放大捕捉它们，时而亭亭玉立，时而低头不语，没待我把相机取来，它们便轻灵优雅地飞走了。飞走了，带走了我的向往，只留下一种情思，在我心底缠绕。

一声震耳的巨响传来，是正在施工隧道里的放炮声，整个寂静的小村庄也开启了一天的生活，远处已有袅袅的炊烟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