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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文化 > 文学 写给天堂里的父亲
2022-07-04 13:27:01来源:陕工网—陕西工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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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碧波

父亲突然在清晨离世,让我猝不及防。

三年前,父亲就检查出了恶性肿瘤,我们兄妹几个跑遍了西安所有的大医院,咨询过多位专家,多方寻求治疗的办法。经过深思熟虑,鉴于父亲还有糖尿病、前列腺增生等基础病,我们最后决定保守治疗——吃中药,不做手术了。在这三年里,我们没有告诉父亲实情,而是尽量多陪伴。作为长子,我按时去医院开中药,随时关注他病情的进展。老天有眼,父亲这几年里基本没有什么症状,他继续写文章看书唱秦腔,生活一切照常,我们悬着的心暂时平复了。

今年二月底的一天,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他肝部有点疼,去医院检查了,大夫说是肝硬化腹水,我脑袋当时就嗡的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我明白,这是父亲胆囊上的癌细胞扩散到肝部了,而且肺部的肿瘤也开始发作,父亲咳嗽不止,胸闷气短呼吸困难,随时有窒息危险,看得人心焦。在随后住院期间,父亲也只知道自己是肝硬化腹水,生性豁达乐观的父亲说,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大部分的肝硬化腹水是可以治愈的,我们也都顺着他的话说,鼓励他积极治疗。然而,和医生沟通后,我才知道,留给父亲的时间不多了。在医院陪伴的日子里,父亲很焦虑,急着出院回家,我们就安慰他说要耐心治疗,病去如抽丝,急不得啊。晚上在医院陪伴时,看着在病床上遭受疾病折磨的父亲,我心情沉重又无可奈何。下午阳光灿烂时,我会用轮椅推着他下楼散步,离开病房的那一会,他的话多些,会给我讲起他年轻时教书的经历,各种往事历历在目。说一会,他就咳嗽喘息,不得不停下来。经过十天的住院治疗,父亲肝部不疼了,咳嗽也有所缓解,在备足了出院后的药品后,父亲出院了。

出院后这一段时间里,父亲病情基本稳定,但人消瘦得不成样子,还是继续咳嗽,我明白这是肿瘤在消耗,心里隐约就有了不详的感觉。我们买了制氧机,让他不停地吸氧。

十几天后,父亲病情又加重,咳嗽得晚上睡不着,身体更虚弱,躺下自己起身都困难,我们又把父亲二次送进了医院,才住院了两天,在第三个清晨,他于睡眠中平静地停止了呼吸,撒手人寰而去!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预感,父亲在住院的第二天坚决要求晚上回家住,那晚由二弟陪父亲在家。第三天清晨六点,我还未起床,手机突然想起,二弟打来电话说,快,爸脉搏摸不到了,手脚已经冰凉!我大惊,翻身起来喊道,赶紧打120急救车。我穿衣下楼开车,十几分钟后赶到父亲小区院子,看见120车也刚到。医生到家给父亲做心电图,显示心跳已经成了直线,那一刻,我们永远失去了父亲!

父亲兄妹七人,他是长子,下面还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爷爷奶奶都是农民,父亲16岁就开始当家,家乡人称掌柜的。他以自己坚韧、正直、勤奋的个性支撑着这个大家族。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父亲正上高三,却被爷爷叫回家劳动挣工分,家里人口太多,吃饭都是问题,作为农民的爷爷认为,挣工分有粮食吃,比念书强。但父亲不甘心,于是边劳动边学习,于第二年以社会青年的名义参加了高考,被陕西师范大学录取,成为我们村里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大学生,父亲在给村里看苜蓿地时夜读的故事至今在家乡流传。

毕业后,父亲报效家乡回来教书,又想办法把母亲和三叔带出农村,安排了工作,从此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在教书育人的十几年里,父亲勤恳不息,专心教学,常年担任县中学语文教研组组长。在教学之余,父亲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梦想,创作了大量的散文、小说、诗歌,在省市级媒体常有作品发表,这在故乡小城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正是由于他的勤奋努力,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他又调入西安一家教育媒体,从事新闻宣传。在新的领域,父亲的眼界更开阔,创作更丰富,连续出版了几部著作。

在整理父亲遗物时,看着他几十本厚厚的剪贴本,我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几十年来半夜读书写文章的情景。这一幕,源于我幼小的记忆。我记得从小到大这几十年里,父亲对家务事不是太关心,家里洗涮做饭之类都是母亲在操劳。他的心思一直在自己的梦想里遨游。小时候半夜醒来,我总能看到父亲书桌前的灯光,他依然在读书看报写文章。白天,除了备课教书,他喜欢和来访的朋友学生聊天,一到夜晚,就读书写作不辍,竟然坚持了几十年,直到他临去世的前几天,还在整理剪贴自己的作品。

父亲在留给我们的遗言里说,他一生清贫,不爱从政,只在专业上下功夫,希望我们几个孩子刻苦努力,把自己的专业做好做精,不要让同事领导看不起。

斯言在耳,人已逝去,回望父亲勤恳拼搏的一生,让人心生无限伤痛!

我这几天暗暗思忖,是不是去年刚去世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太寂寞孤独,叫父亲去陪伴她呢?

清明节那天,我跪在父母的坟茔前泪流满面……不到一年时间里,两个至亲先后离去,怎不叫人肝肠寸断!从此,我没有了家,再也体会不到父母的关爱温存,短短几个月内,我就成了失去双亲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孤独地苟活着。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送走了亲戚朋友,我瞬间感觉到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我不知道,以后有了烦恼该向谁去诉说,以后受伤的心,该向哪里寻找慰藉。走在城市的街头,午夜的风在街头游荡,燃烧的纸钱在火苗里翻滚,仿佛一群黑色的蝴蝶在风中起舞。在荧荧火光中,我似乎又看到了父母的笑脸,他们正慈祥地望着我说:“你们要好好生活,把孩子们抚养成人。只要你们过得平安快乐,我们就会含笑九泉的。”

此时此刻,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们会谨遵您的遗言,过好每一天。愿天堂里永远宁静安详,再也没有苦难和病痛。

二老安息吧!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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