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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文化 > 文学 没有了故乡的人
2018-06-13 13:31:48来源:陕工网——陕西工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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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首13字的《故乡》的诗赢得了10万大奖。诗是这么写的:“故乡真小/小得只盛得下/两个字”。两个什么字呢?作者没有说,他是给读者留下空间。他知道,每个读者心中,都会揣有自己滚烫的答案。

然而,我却是没有故乡了。

有一年,散文家陈长吟花费了好几天功夫,回老家处理掉了老家的旧宅。办完诸事以后,感到浑身轻松。然而,在回城的路上,待劳顿平复、心情平静以后,他却突然感到,他的根没了。

我的根也没了。

我出生时的那座房子,早就拆了。那是一座老屋,民国手里的屋子,那座屋子,我爷住过,我婆住过,我爷后来死了,我婆后来也死了。那座老屋的大房拆了,分给了父亲弟兄四个。

我是在我后来的屋,度过童年与少年时光。我对我后来的屋,印象深刻。我在这里25W的灯泡下,读着楼上箱子里拿下来的、父亲当年的藏书。我在同样的灯下,沉迷地、永不休止地试装着一台台无线电。

这里后来的厦房,厦房和上房之间的灶火,冬季灶门前温暖的火舌,天天早晨清扫过后、又洒着清水的小院,以及通向街道,拐个弯才能出的那座门楼……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20岁以后,我离开这个家了。离开了我生长过的那个村庄,村前的田野、村南的长壕、村西的鱼池,以及村南儿童乐园般的一渠河水、平坦坦的渠岸。然而,虽然是离开了,几乎年年春节,我都要回去,回到故乡,回到我的那个老屋。

近些年,回去得少了。

故乡,在一件件失去。先是塬头像巨帆一样的土槐,连着它周围的风景;再是西坡,那本该迤逦的川原。接着,城壕没了、鱼池没了,村口的田地起了高楼,村后的林地变成了大道……一切都完全陌生。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原先的那个家了。

我的那幢老屋,数载风雨飘摇,终于在前年秋天一次大雨的夜晚,变成平地。弟弟一家,早些年已离开了那座老屋,只剩下孤零零的老屋在独自支撑着。

我遗憾在老屋倾圮以前,没能回去看看老屋。再在它的残破前,留下一张合影。

故乡,就这样没了。永远的没了。

我是回不去了。我能想象到,老屋坚强地支撑在那里,等着我回去的那一束不舍的目光。它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后,才无奈地倒下了。倒下了,就再也没有起来。

这些年,我每每在一个个的汉字里,回望着那个遥远却又温情的故乡。那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呼吸,总在吻合着村巷的流风;我的眼睛,总在寻找着夏夜纳凉时的繁星;我的心脉,总在追踪着童年的脚步,还有我的眼泪是在委屈的时候,独自暗暗地在黑夜里默默流淌。

离开故乡,好多年了。

好多年里,我用手中的一支笔,写出了一个个汉字、一篇篇文章。我的好多文章,用了好多的标题,写了好多的内容,多到难以数清。今夜,当我俯视它们的时候,目光一晃,隐隐发现,它们汇集起来的头顶上,幻化出了一个大大的标题,这个标题不是别的,就是“故乡”。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我没有觉得,自己这些年默默地码着手中的文字,原来是在冥冥中,再造出那个魂灵中的、那个故乡的殿堂。有哪个殿堂,能攀比故乡的摸样!

好了,那就用心血作为建筑的粘合剂吧。

此刻,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在微微地颤动。

放开鼠标,我用右手抹了一把脸。

展开,是满把的泪水。(陈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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