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之旅(之九)
日期:2023-11-24   来源:陕工网

  第五建平 文∕摄影

  在前往博戈里亚湖拍摄火烈鸟时,正赶上一天当中太阳最火辣的时段,我们所乘车子没有空调,车窗还不敢打开,因为这里的道路比去马赛部落的路难走多了,尘土大到戴着口罩鼻腔里全是红土,那种闷热成度比扣在蒸笼里还难受。严格来说,这里本来就没有路,只是把灌木林里的树枝砍掉而已。据说火烈鸟之前不在这里,而是在纳库鲁湖及其它水域。近年来由于气候变化原因,地处东非大裂谷的减水湖博戈里亚湖的蓝绿藻和矽藻巨增,从而吸引来了其它湖里的火裂鸟集结到此繁衍栖息。

  车子行至一段巨石陡坡时,一阵颠簸让我的头在车顶连撞几下,顿时眼前全是金星。此时在车子前方的岔路口竟然看到了一个茕茕孑立的“小兵马俑!”我以为自己头部连续撞击出现了幻觉便摇了摇脑袋,可是这名“小兵马俑”踽踽独行而来,并且还挥手喊叫着什么。司机一个急刹车,后面的尘土像钱塘江的中秋浪潮一样,一下子把整个车子包裹了个严实。司机举手扇着面前飞扬的红土放下车窗琉璃与那“小兵马俑”交流了几句什么后,升起车窗玻璃加大油门继续向前行进,后面的土浪中,我听得到“小兵马俑”还在追着喊什么。这时我看见肖健丹将我从国内带去送给她的糕点递给司机让给路边的“小兵马俑”,司机把车窗玻璃下降了一半向后视镜看一下,并没有将糕点袋丢出去。

  来到了博戈里亚湖岸的停车处,我问肖健丹在这前不见村后不见房的荒山野岭处,怎么会有那个脚上连鞋子都没穿的小男孩?她说可能是附近村庄里的小孩。我们在这条山路上少说也行驶了有五十分钟,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烟的存在。即是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赤脚在四处长满荆棘地上全是石渣的路上乱跑,难道他家里的大人就不担心吗?看他全身被尘土裹浆的成度,绝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就能塑造成形的,不然我怎么会第一眼把他看成是个兵马俑。

  接近湖边时,我们都惊到了,这里的火烈鸟用壮观来形容显然是不够的,几公里的湖面上铺天盖地全是火焰色的大鸟!如里不是响彻山谷的鸟鸣,准以为这里是山谷里的庄稼地。我举起相机从取景窗中看到的鸟头就像小时候揭开奶奶泡的豆芽菜盆样,密密麻麻刚发芽的黑豆把压在上面的大石头都顶起了老高。水中的鸟腿就像丰收季的荷塘叶茎一样,虽说没有花朵的光鲜,但绝对震撼感十足的巨型写意水墨画。

  顾晓军架起的设备快门像机关枪样一梭子接一梭子的咔咔,刘守志竟情不自禁的冲到了湖水中去拍特写,似乎减水对皮肤的伤害远不及他抓到心悦的画面重要。郭剑架好延时后问邓兰艾大哥道:“有五十万只吧?”邓大哥观察着湖面肯定的说:“不至”。我曾看过一场观众超十万人的足球赛,这场面与之相比,从面积来讲大出看台十倍肯定不至,尽管火烈鸟在鸟中算得上是大型个体,但与人相比体形自然小了很多,也就是说,其数量绝对在百万只之上。尽管鸟鸣与足球场的呐喊相比弱了很多,但如此庞大的群体一起优雅的起舞一点也不逊色十万人的足球比赛现场。

  如此震撼的劲爆景色,可此地并没有几个游客,甚至专业的摄影人员除了我们几个外没有别人。刚到湖岸停车场时,那里还停有两辆车子,一辆车子上已经坐了人,另一辆车子旁一个亚洲少年蹲在地上不停的呕吐,看他那难受劲非得把五脏六腑吐出来才可休止。我以为是中途过于颠簸的原因,还将自己手中的半瓶水递给把自己包裹得比粽子还严实一直在拍少年背的女人。她接过水没有说声道谢的话,反而打着手势对我说:“别下湖边去了,太难闻了。”一听讲中文,我本想与她多交流几句,可她指指少年又指着自己的口罩示意不想说话,然后一再示意我赶快回到车上去。此时我的同伴们已经下了湖岸向水边走去。我说我们是来拍火烈鸟的,她憋着气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说:“把口罩带上。”我明白她的意思,边从防晒衣兜里拿出口罩戴上便去追赶同伴们边向她表示感谢。

  从湖岸下到滩地后距湖水少说也有二百米的距离,可这段河床上没有沙石也没有树木,初踩上去脚下就像胶泥一样,软软得挺舒服,可没走几步,一踩一个坑,稍不注意鞋子就会陷进去,此时我才发现河床上竟全是厚厚的鸟粪。我踩着别人的脚印小心翼翼向湖边走,那种鸟粪在湖水的浸泡及太阳高温的暴晒下味道可想而知。在我的人生中,最刺鼻最呛眼的气味是小时候进到产生队存放硝酸铵化肥的库房,哪气味呛得我无法正常呼吸眼睛也像被洋葱味刺激样泪水使劲向外涌。可此时的气味完全更新了我之前对臭气熏天一词的浅薄理解。我敢说博戈里亚湖百万只火烈鸟的粪便在减水的催化作用下,所产生的效果即是化学家也难以分辨其气味结构。难怪刚才那位说汉语的母亲不愿开口讲话,她一定在担心万一牙齿相磕产生的火花引爆空了气中的二氧化碳哪结果可想而知!

  我匆匆拍了自己想要的照片便向车场方向走,顾晓军见我走向了灌木林急忙喊道:“你要是方便就去车后,千万不敢进入树林,林中有偷食鸟蛋的眼镜王蛇,这种蛇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在两三米之外就可攻击目标,狮子大象死于它毒下的不计其数。”我摆手示意自己不是找厕所。肖健丹也追过来问我要做什么?我说想去找刚才的那个小女孩,看她会不会跟过来。肖健丹说:“我把你给我的点心给她了啊”。我看得清清楚楚她递给的食品袋司机没有扔出车窗去,便笑着说:“车上哪么多水果,可以给她点。”她挡住了我的去路说:“那个岔路口离这远着哩,五公里都不至。”我问那女孩拦车是不是向司机乞讨什么?她说不是,那女孩是给司机说,从这条道走是观赏火烈火鸟最佳的位置,其它路去看不到合影。她这么一说,更增加了我的愧疚感,怨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知道把车上的水果给小女孩。肖健丹可能是猜到了我的心思说:“返回时如果她还在那里,我们再给她。”

  来非洲以后,我看到过很多的穷人。开始看到大太阳下迤逦的小路处成群的年轻小伙或骑或躺在摩托车上边聊天边等客人时,我就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让人揪心。特别是在一加油站休息时我看到一个给自己摩托车加油的小伙,便上前问他是不是在跑“黑活”,他点头认同。我问他一天能载几个人,他苦笑了下说,没人坐,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有没开张了。在他加完油付钱时,让我感到十分的惊讶的是他只加了50先令的油,折合人民币约3块5毛钱左右,也就是半升汽油,因为路边的价格牌上写着一升汽油的价格为98.6先令。我以为他们就是非洲最穷的人了,可没想到途中经常可看见很多赶着毛驴车的人,他们也在为生计而奔波,可车上并没有见拉有什么货物。

  随着时间的加长,贫穷一词也在我的认知中一天天的刷新。从给摩托车加油的小伙、赶着毛驴车讨生计的人们到背着塑料桶在沙漠、戈壁中找水的女人、少年,手持木棍的马赛牧人等等。我以为他们是贫穷一词的天花板了,可当看到这个小女孩时,我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在来非洲之前作攻略时,我去拜访过一个曾援助过非洲的大夫朋友,他告诉我说,在原始部落及贫困山区,如果家里能有两只塑料水桶,这样的家庭基本上属于大众化正常家庭,如果有三只以上塑料桶的家庭,哪就是富有人家了。这一点在马赛部落得到了验证。可今天见到的小女孩,单就穿着明显要比马赛小孩差很多。

  同伴们实在忍受不了湖边的气味都跑了回来,说实在的,我们是拍了不少“大片”,可真正要达到心中所想可能不会有几张。顾晓军的失望比大伙更强烈,他擦着头上的汗水说:“太阳暴晒一天气味太难闻了,今天我们收工,明早五点起床,趁天凉直奔这里来拍晨光中的火烈鸟。”对摄影者来说,遇到好景拍不出满意的片子就好像把魂拉下了样,肯定是大遗憾。他见我没有说话便说:“第五老师如果您接受不了这里的气味,您就是酒店休息,我们拍回片子大家可以共享。”当时我一直在想着那个小女孩,如果返回时还能遇见,我便把车上的水果全部给她,明天我就不一定来了。如果没遇上,我明天肯定来。所以我对顾晓军说:“根据情况再定吧。”

  返回的路上并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肖健丹一直盯着窗外看了半天说:“她可能回家了。”邓大可此时说:“我以为是个泥塑,她跑到车前时除了眼睛和牙齿什么也看不清。”“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多危险。”刘守志也伸头向车外看着说。此刻郭剑也开始报怨自己当时没把车上的水果给她。

  回到酒店,我顾不上冲洗全身的异味,便到前台询问那里有超市或商店?服务员告诉我酒店里没有,要买东西得到几十公里外的城市去。可我们有规定,不能私自走出酒店。

  满天繁星时我们已经到了昨天见到小女孩的在方,因出发太早,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待我们按计划拍摄完晨光中的火烈鸟再次原路返回时,仍未见到那个小女孩。我只好把从酒店“偷来”的鸡蛋点心给了司机。尽管这次大伙都拍到了称心“大片”,可并没有人像往一样谈论拍摄经过,话题全在说着昨天遇见的小女孩,可见她的出现牵动着每个人的心。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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