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灯事
日期:2023-02-01   来源:陕工网—陕西工人报

□秦川

我的故乡大荔有着许多富有地方特色的春节民俗,每年正月的“灯事”就是其中的一项。

但凡家有女儿,从女儿出嫁后的第一个春节起,娘家人就要给出嫁的女儿每年“送灯”。“送灯”时,一般会送2个大灯笼和10支蜡烛,寓意着女儿一家前途光明、生活幸福美好。

大荔家乡的送灯礼仪非常有趣:第一年送灯,要送以鸡、鱼、蛇等动物图案的花馍,寓意多生快生;到了第二年送灯,图案则换成了以青蛙为主的动物,我们家乡俗称为“蛤蟆鱼”,寓意是千子千孙的意思。

家乡人们制作“鹣儿”时还有一个讲究,那就是制作的各种动物眼要大、额要宽,显然是长辈们希望祝福自己的外甥、外孙们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在老家每年送灯这项任务,通常是由孩子们的舅舅来完成,所以就有了“外甥打灯笼——照舅”这句歇后语,并且一送就是12年,中途是万不能停止的。

到了正月十一、十二,巷道上就陆续有孩子挑起了灯笼,正月十四、十五是孩子们的灯笼会,也就是高潮了。故乡人将正月十四称为“试灯”,十五称为“正灯”,十六叫“烘灯”。所谓“烘灯”,就是孩子们在睡觉前,故意点燃灯笼,许下自己今年的愿望,祈愿梦想成真。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每年能为孩子买灯笼的人家不多,父母便用红纸、铁丝、竹篾子等材料,为孩子做各种灯笼。孩子们大都十分珍爱各自的灯笼,一路小心翼翼。即便如此,总有几个捣蛋鬼,趁个别孩子忘乎所以的时候,对准纸灯笼扔小土疙瘩,顿时会灯灭,遭殃的往往是那些弱小好欺负的孩子,他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提着被打灭的灯笼,跑回家向父母告状。还有一些调皮孩子,在人群中故意推搡,纸灯笼内的蜡烛会被晃倒,从而引燃了纸灯笼,火借风势,整个灯笼“呼呼”燃烧起来,“烘灯啦!”看热闹的小孩们欢呼雀跃起来,哭声、闹声混成一片。

正月十六是“烘灯”的日子。到了九十点钟,快到孩子们休息时间,巷道上便会传来大人们喊孩子回家的声音,越是到这个时候,孩子们也闹得越凶。孩子闹得越凶,大人便越是高兴,大家会说:“闹火得美,闹火得嫽,闹火得颤!”因为“烘”与“红”谐音,谁家不盼望着自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呢!

十二岁那年,舅家给我送了一个大大的漂亮的莲花纸灯笼,里面还用红纸包着10根红蜡烛,配着一根细竹棍。正月十六晚上挑灯笼出去时,以防不测,我叫来左邻右舍几个大哥哥给我做护卫,那盏漂亮的莲花灯才得以安然无恙。最后,在依依不舍中点燃了自己的灯笼,并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来年还能打上莲花灯……

近几年,“完灯”习俗又在老家城乡逐渐兴起,而且内容也越来越丰富。舅家除了要蒸一对老虎花馍及别的“鹣儿”外,还要给外甥送台灯或手电筒(寓意前途光明),有的还送文具、书籍等学习用品,亲朋好友也大都赠送衣服等礼品或行“干礼”(现金)。人们延续着古老的“完灯”习俗,为孩子们送上美好的祝福与期盼。

不知今年故乡的灯事如何,但“烘灯了,烘灯了!”的欢呼声仿佛还回响在我的耳畔……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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