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古槐
日期:2021-11-30   来源:陕工网—陕西工人报

  □付海贤

  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时常会忆起村里发生的奇闻趣事,而经常浮现在眼前的是两棵古槐树。

  那棵被村民视作“古物”的槐树,长在穿村而过的黄陈公路旁、村中少有的张姓人家窑洞的崖背上。这棵槐树应是周边最长寿的树木之一,至于具体寿命,没人能说清楚。只是听村里八九十岁的老人说,他太爷爷在世的时候这树就是这个样子。这棵古槐树皮粗糙,在大风大雨和暴晒中,偶尔会有树皮整块脱落,树身朽空,树干顶部的黑洞像微型的天坑,或许是这个原因,印象中村里最顽皮的孩童也没爬过这棵古槐树。枝繁叶茂,更称奇的是,偶然在春天,这棵古槐的根部会涌出几簇嫩黄的槐苗,宣示着新生命的诞生。这个不胫而走的消息,会被村民当作吉兆,寓示着又一个风调雨顺的丰年来临。

  虽然同是长在一个村的槐树,另一棵古槐却与那“古物”截然不同。

  它长在通往邻村(马村)的坡路下,沟沿边。这棵古槐高大挺拔,身躯凛凛,长在其他树木中间,有鹤立鸡群之感。树冠像一把巨伞,擎着一方蓝天,遮着一地绿阴。

  春天,杏花粉过,桃花红过,梨花白过,这棵古槐也苏醒了,杈枝变得轻柔,开始长出细碎的叶片,随风拂动,似乎在说:老人醒得早,老树醒得晚,但该醒的总会醒的。夏天,热浪袭来,这棵古槐下凉风习习,老人在这里谈天说地,中青年在这里打牌下棋,少年儿童在这里嬉戏玩乐。他们同在古槐树下活动,彼此却像协商好了似的,很少雷池半步,像一幅天然的农民画。米黄色的槐花开了,飘荡着淡淡的幽香。槐米是中药材,可清肝泻火。秋天,在阵阵秋风中,槐豆成熟了,呈连珠状棕黑色,表面光滑,槐豆亦是中药材,可降低毛细血管的脆性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采摘的槐米和槐豆,连同在崖畔挖的柴胡等野生药材,在逢集的日子里,到镇上交给药材收购站,留足学费和课本费,买了作业本,若还有节余,看场电影,买包瓜子,喝碗羊杂汤。这是我与曾经的朋友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了,会兴奋一阵子的。

  冬天,变黄的槐叶随风飘落,古槐树挺立在严寒中,像一位饱经沧桑而我心依旧的关中汉子。由于这棵槐树树冠高大,枝杈间就成为老鸹、喜鹊的乐园,错落着用树枝搭建的鸟巢。每当看到这些鸟巢,我都会想起小时候长辈教导的要孝老爱亲的反语顺口溜。

  现在,每逢年节回到故土,我总会来到古槐树下,回忆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想想心事。每当这时,随风飘荡的槐枝,都像是在点头和招手,似乎在说,我最懂你。

责任编辑:白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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